床帏内外也如此,夜间该放纵时放纵,白日该怎样还怎样。不想因为肌肤之亲让自己对她失去理智,不想她因肌肤之亲对他生出过多要求。
此刻认真想来,才现她何尝不是如此。她根本就与他一样,将耳鬓厮磨与白日琐事划分的清清楚楚。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有该有的反应。她不想要孩子。这些日子了,还是不想要。
他一下一下叩击座椅扶手,认真权衡着这件事。
其实很想跟她火,很想质问,但那不是他面对事情的方式,不会为她破例。
不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如此,她亦如此。
相信她明白这道理。
听堇竹说秦姨娘过来了,他第一反应是想让堇竹把人撵出去,之后又按捺下去。这是他的地盘,他凭什么要避着谁不见
秦姨娘是过来送羹汤的,她亲手煲的。
顾云筝到了房里落座,看了霍天北一眼。他还坐在那儿,神色如常。
秦姨娘恭敬地给两人行礼,对顾云筝道“昨日因身子不适,在秦府逗留至今日,夫人大度不予计较,妾身多谢夫人。”
言语似是而非,语气倒是诚恳。顾云筝微微一笑,没说话。
秦姨娘从食盒里取出一碗羹汤,“是妾身亲手煲的汤,还望夫人不要嫌弃。这汤”
“辛苦了。”顾云筝笑盈盈的,没让秦姨娘讲述汤里有何出奇之处,是因看到了霍天北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他已有些不耐烦。
秦姨娘也便收声,适时道辞“夫人没有别的吩咐,妾身就先回房了,晚间再来请安。”
顾云筝点头,“你也回房用饭吧。”
秦姨娘施礼退下,没看霍天北,举止与安姨娘平时的样子相似。
秦夫人提点之下,秦姨娘大有长进。顾云筝只是不能确定,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
用完饭,霍天北去了小书房。
两位姨娘请安之后,李妈妈告诉顾云筝“东院那女子要见您,说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当面告知。”
顾云筝去了东院。
云凝穿着沉香色遍地金春衫,沙绿遍地金百褶裙,绾了与顾云筝相同的随云髻。
顾云筝见了,还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心下奇怪,往日里别人效仿自己的穿戴,也不觉得怎样,换了云凝就感觉很怪异。
云凝遣了芙蓉、杨柳,亲手端给顾云筝一盏茶,“夫人尝尝看,我亲手沏的。”
顾云筝笑着道谢。
云凝落座,笑道“我今夜就要离开这儿了。有些话没办法当面询问侯爷,只好烦请夫人过来一趟。日后夫人若是方便,能否帮我询问侯爷一二,解我心头疑惑。”
“你说。”
云凝喝了口茶,沉了片刻,定定地看住顾云筝,“侯爷手里的死士,胜过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只要他愿意,当初的凤家大小姐,还有我,都能安然抵达西域,凤家大小姐不会殒命,我也不需流离失所这么久。前后两名女子为他远嫁的时候,他都置身事外。夫人可知为何”
为何因为他兴许从第一次赐婚时就觉出了不对,知道赐婚不过是虚张声势。因为他不在乎不相干的人的死活,不会为不在意的女子付出哪怕一点儿精力。
他这样子,很冷漠,很残酷。但是顾云筝理解,因为她敢于承认,很多人在事不关己时都很冷漠很残酷,她就是那很多人里的一个。
云凝并不需要顾云筝回应,她自问自答“我前不久才知道,皇上两次赐婚,侯爷根本就不曾当真。甚至于,皇上第二次赐婚之际,侯爷已有了妻人选。他真正想娶的,是我那二妹。而夫人,不过是侯爷退而求其次。云家落难之前,侯爷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可惜,晚了一步,赶到时我二妹已葬身火海。”
看起来,祁连城对霍天北也下了一番功夫,连这都知道了,连这都告诉云凝了。顾云筝目光澄明,笑意从容。
云凝若有所思地笑,“我二妹与夫人都是习武之人,只是一个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一个是众所周知的沉迷于习武。侯爷这是怎么想的呢前者是长袖善舞,真若嫁入侯府,府里怕是会成为她的天下。而夫人,在侯爷此次回京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猜测侯爷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休妻指日可待。”
顾云筝认可地一笑。不要说别人,就是她,也曾以为他休妻是必然。
云凝歉意地笑了笑,“这些话其实有些伤人,我本不该说,夫人多担待。”
这些话其实意在挑拨,想或多或少的给霍天北出个难题,让他受到一些烦扰。总之,云凝因为霍天北的坐视不理,心存芥蒂,很乐意在大事小事上让霍天北不快。
顾云筝连心里都有了笑意。霍天北要是怕她知道这些,不会让她接近云凝。这一看就是云凝自作主张,祁连城不可能会耍这种小手段,因为他记挂着熠航。
云凝见顾云筝始终不应声,也看不出听没听到心里去,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自说自话,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我就是想问问侯爷,当初何以一心要娶我二妹,又何以漠视我的生死同为云家女,侯爷这行径实在是叫我捉摸不透。而侯爷若是对我二妹一往情深,如今又为何不设法为云家满门昭雪”
对云凝、云筝态度不同,不是因为对这两女子的心思不同,是因为云文远与云文渊是两回事。
为云家满门昭雪,没有云家后人、姻亲现身,他霍天北便是有心,也不便行事。
细想想,谁都能想通。所以,这些话不是云凝要问霍天北的,是云凝说给她顾云筝听的,准确的说,不过是要引出一往情深那句话。
顾云筝放下茶盏,语声和煦“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