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家姑姑身份已经是不一样。你说是要卖镯子给她,岂不是算准了她不会拒绝。且不论你这是不是强买强卖,单单是拿着亲情挟恩图报已算不得光明磊落。不过,身在这样的人家,你且年岁尚小倒也可以理解。”蒋嬷嬷拿出青蓝色荷包,将它丢在地上。
“这银子算是我们小姐赏赐的,至于这镯子……”蒋嬷嬷回头看,显然楚寄柔原本空挡的右手手腕上多了一个筷子粗细的镯子,本来为了彰显侯府气度,这镯子蒋嬷嬷打算也还给她们的。
如今看着楚寄柔捏着手舍不得的样子也只得作罢。
到底没有见识过,不过一个镯子便稀罕成这样。日后定要好好调教,切不可如此眼皮子浅。
“权当是你留给我们小姐的念想了。”
蒋嬷嬷不可谓不高,一来银钱两清,二来为楚寄柔留下宽厚的名声,三来还成全了楚寄柔重情重义不忘本的高品格。
楚安宁捡起地上的荷包,嘴角挂着苦笑,“嬷嬷说的我都记下了。”
楚安宁不敢抬头,眼睛一个劲盯着地上。
“抬起头来。”蒋嬷嬷觉得这丫头的身形让她觉得熟悉,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方才没说话时还不觉得,可这一开口竟然她有些恍惚,就好似看到故人一般,她故意板着脸,扬高声音,“让老奴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如此胆大包天。”
楚安宁不抬头,蒋嬷嬷冷笑一声,直接上手。
“
呀!”却不想蒋嬷嬷在看清楚她的样子后,吓得后退两步,“你这是?”
一张小脸上长满了骇人的红疙瘩,上面有几道抓痕留着鲜红的血,想来是痒的厉害,抓破导致的。只是这红疙瘩本就渗人,如今带上血迹更是让人心里直犯恶心。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蒋嬷嬷也被她这样子吓得不轻。
楚安宁满脸通红,像是受到极大的屈辱一样咬着嘴唇,“对不起,是我吓着嬷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脸就红起来了。”
楚寄知看到她脸上的红疙瘩,着急的拉起她,“阿姐你定然是碰到什么花了,你忘记你八岁时差点死掉了。不行,你快和我一起去看大夫。”
楚安宁硬是被楚寄知抓起来,“奶,我要带着阿姐去看病,就不去给小姑姑践行了。”说完便拉着楚安宁朝外面走。
一直躲在屋里的徐梅花听到楚安宁脸上起了疙瘩,顿时想起她八岁时因为吃了半点桂花糕的渣滓,险些要了半条命的事。
她冲出屋门,将两人拦下,“幼儿,你快去请大夫来,你姐这事耽搁不得。”说吧,便直接将快要晕厥的楚安宁抱进屋里,而后赶紧去煮绿豆水。
楚寄柔赶紧给楚王氏一个眼色,楚王氏走到蒋嬷嬷身边。
“看来三房一时半会是去不了了,咱们先走吧。”楚王氏着急让蒋嬷嬷赶紧离开,蒋嬷嬷却盯着三房的门有些发愣。
“对花犯忌讳?”她小声重复着楚
寄知方才说的话,总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奈何被楚王氏打断,不知道方才到底想到了什么。
只是她看着如此急切让自己离开的楚王氏,“如今家里这般,我们如此就走好吗?”
“怎么不好,”楚王氏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看到蒋嬷嬷狐疑的眼神赶紧抹了把眼睛,“三房里有老三和老三媳妇在,宁儿不会有什么事的。反倒是柔儿,这一走……”
她用手假装擦眼泪却半睁着眼看着蒋嬷嬷,见她点头,这才继续发挥,“唉,柔儿这一走,我们怕是难见,如今我只想着让她开心些,至于其他的,我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楚王氏装作不知道蒋嬷嬷不喜,强行拉着她的胳膊诉说自己的伤心,半是强迫的将蒋嬷嬷弄上马车。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而走。
至于当晚的践行如何,她们不得而知,只知道楚王氏伤心了几日后,便开始日日穿着新衣出门招摇。
只是听到人家说她卖女求容后,气的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楚王氏在屋里生闷气,三房里却是实打实的氛围凝重。
徐梅花坐在床边抹眼泪,“你这孩子,越来越有主意了!明知道吃了桂花会死,你还敢吃……”
她就是要剜了她的心,明知道她舍不得见她难受,她就这么糟践自己,她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只是不想要孩子长大了后悔!
旁人看不出楚安宁是故意的,孩子是她养大的,她还
能不知道。
楚安宁用力抬起手,帮着徐梅花擦眼泪,是她不好,又惹娘哭了,她知道自己吃了桂花会得桂花癣,却不知道竟然拿会这样难受。
脸上若不是忌讳着会花掉,一直努力克制没有使劲抓,只怕早就毁容了。
“娘,别哭,别哭……”楚安宁心里愧疚,她这辈子上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的娘,初到侯府她惶恐的厉害,整夜整夜的想娘。“我只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她早就算到蒋嬷嬷为了稳妥可能会想办法看她的样子,所以才会趁着下午的空吃了一点楚王氏给楚寄柔买的桂花糕。
事实证明她堵对了。
蒋嬷嬷看到她满脸疙瘩时,眼睛里的震惊和了然她看的一清二楚,不管有没有她卖给楚寄柔镯子这件事,蒋嬷嬷必定会想办法要见她的。
当初带她走的嬷嬷告诉她,到了侯府不能提以前的事,她们能将她接回去已经是仁至义尽,可不能再得寸进尺。
她怕被人说不知好歹,忍着对娘的思念,在侯府里拼命的活下去,后来却偷听到侯府下人私底下说她冷血无情,有了权贵的爹娘就不要穷养父养母了。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侯府从上到下根本都看不起她。
所以,她宁愿自残也绝不会再陷入前世那样的痛苦中。
徐梅花又抹了两把眼泪,心里虽然难受,却也舍不得再说她,这孩子为了留下连命都不要了,她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
么?更何况,侯府的人早已经走了好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