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时变得这么聪明清楚了?
两人久久没有回话,不过很多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君鸿白眼底满是了然,“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清楚也是给彼此留下的颜面,往事既然已经尘埃落定,我不再追究你们也不必拿捏着过往的事情再来算账。
我只一句,沈青鸾是我的夫人,内宅安置皆由她来安排,你们愿意自然皆大欢喜,不愿意,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府衙。”
一语毕,杜康两口子彻底蔫了。
送回府衙……
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
杜康不愧是个知道见风使舵的,立刻收了那副装腔作势拿大的姿态,整个人都仿佛佝偻下来。
“女婿,不,大爷的恩情小的铭记于心,至于送信一事……”
他抬头看了眼沈青鸾,仿佛很忌惮的模样又快低头,嗫嚅道:“的确是我们……”
沈青鸾玩味一笑。
杜康这副欲盖弥彰的姿态,明晃晃在告诉别人送信的事是沈家在背后刻意搞鬼,他又不敢争辩。
偏偏沈青鸾还不可能因着他的姿态刻意解释,若不然岂非显得太计较?
果然,杜家这一窝人,没一个省心的。
沈青鸾有些怀疑,那个早逝的杜文娘,当真有君鸿白说的那样温婉善良?
君鸿白视线狐疑地从沈青鸾身上扫过,沈青鸾敛了心绪,没搭理杜康这番明显挑拨离间的话,只淡淡道:
“方才大爷说要我来安置杜家人,可是有个什么章程?”
她神色间一派大家泰然,杜康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哪怕占了便宜,心里也憋闷得很。
只他的憋闷却无人关注,厅内众人视线都在沈青鸾身上,仿佛他杜康是个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蚂蚁一般。……
只他的憋闷却无人关注,厅内众人视线都在沈青鸾身上,仿佛他杜康是个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蚂蚁一般。
他缓缓浮现出一个念头:过去了,真的过去了,京城富的历史真的过去了。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沈青鸾压根不必说话,只需轻描淡写地摆出她的态度,就足够让他所有的士气尽数跌落,以致整个人肩膀都耷拉得宛若丧家之犬。
君鸿白也被沈青鸾吸引去了心神,闻言眉眼间都是欢欣:
“内宅之事素来有夫人打理,要安置自然是夫人说了算。”
沈青鸾点头,“大爷虽是这么说,不过有些账该是一开始算个清楚。”
她打断君鸿白欲要开口解释的动作,随手取过一旁桌子上放置的算盘。
细长若削根葱的五指拨动,宛如玉击圆珠,美到极致、悦耳到极致。
厅内众人一时都看呆了眼。
“杜家今日入府的共有三十六人。”
沈青鸾美目在大厅中略略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口中继续道:
“除了杜老爷夫妇外,适龄女子二十八人,青壮年只八人,若按最次一等的扫洒丫头和家丁来安置,每月月银半钱,加上三餐衣衫花费的银子约莫是——”
她手中算盘随着话音落下而定格,露出上头的数字,“三十二两。倒不算麻烦,诸位不如说说自己擅长做什么活计,我好安排下去。”
扫洒丫头?
那二十几个丫头们面面相觑,其中几人对视一眼后,忍不住站上前来支支吾吾道:
“夫人误会了,奴婢……奴婢不会扫洒。”
沈青鸾唇角缓缓勾出了然的笑意,口中却和气道:“不会扫洒,那你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