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彭离刚想抬头去看送饭的狱卒,结果现对方早就没了人影,于是骂道:“滚过来,给本公子滚过来。”
“你知道我是吗?”
“如此怠慢本公子,难道不怕我父王和陛下降罪于你。”
熟悉的吼声从诏狱的深处传至门口。
两旁的犯人早就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甚至还有伸手掏耳的闲情雅致,然后跟对面的犯人揶揄道了:“这老刘家的衰货还挺有力气的啊!”
“也就是这几天有力气了。”对面的犯人也是宗室出身,只是不像刘彭离那样跟皇帝的关系很近,所以也就大胆预测道:“饿几天就好了。”
“不出三天,这厮儿就会哭父喊母地表示要离开诏狱……根本不用狱吏过来使点手段,他就能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吐个干净。”
听到这话,左边的犯人拍着栏杆笑道:“这不就是刚来时的你吗?”
“好家伙!那说话的硬气程度仿佛皇帝是你阿父,结果不到一个休沐的功夫,你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
拆台的犯人故意了个呕吐的声音,不给面子道:“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吐了个干净。”
正在怒骂廷尉没安好心,诏狱的狱卒全都该死的刘彭离瞪着那群看他笑话的犯人,骄傲的样子活像只被宰前的公鸡:“呵!我跟你们这群天生下贱,永远踏不出诏狱的渣滓可不一样,我可是皇帝的侄子,我阿父,我大母绝不会对我的处境坐视不管的……”
“啊对对对,你是皇帝的侄子,你是皇帝的侄子。”看笑话的犯人吹了下指甲盖里的耳屎,不屑道:“你就只会这一句话吗?能进诏狱那是一般人吗?你还做那亲戚救你的指望呢!”
“这不是指望,这是事实。”
“事实个屁。”对方往中间的通道上吐了口唾沫,直接敲碎了刘彭离的指望:“你当诏狱里没进过姓刘的?我告诉你。之前在这儿住的人叫刘戊被废的楚王,你曾叔祖的后代。再往前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中尉大人的亲阿父,还有那不可一世的淮阴侯韩信都差点进了这不见天日的诏狱。”
末了,那人似乎还想到了什么,故意露出个阴惨惨的笑容,然后比了个割喉的手势道:“别说是皇帝的侄子,就是皇帝的亲儿子在这儿也不好使。”
“惠帝的儿子们就是在这里接受宗室们的调查,然后莫名其妙地死去的。”
“如此……你还指望梁王能救你出去?”
“做梦吧!”
犯人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肚子一抽一抽的,同时也把地面跺异常之响。
刘彭离惊恐地看着对方的动作,似乎从中感应到他的未来,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到硬邦邦的床边,搓了搓鸡皮疙瘩狂冒的手臂,内心被无尽的绝望压得喘不过气来。
难道他的下场就是像这群人一样在这里过一辈子?
“不,我不要落得这么个下场。“
“我不要落得这么个下场。“
惊恐不已的刘彭离捂着耳朵避免去想自己预设的可怕未来,然而那些心态扭曲的犯人们哪里会管刘彭离的脆弱心肝,继续用污言秽语打击着刘彭离的自信心,将他建立在尊卑论上的傲慢击得粉碎。以至于等廷尉张欧来问话时,神经衰弱的刘彭离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仅将干过的恶行都吐了个干净,甚至还把梁国的秘闻都说了个七七八八。
张欧亲自记着刘彭离的口供,离开前让狱吏给刘彭离洗了个冷水澡。省的梁王前来探监时为此与他们生争执。
“不学无术,酷爱杀人。日暮时常与其奴仆外出行劫,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刘启再次召见自己的同胞弟弟时,高大威猛的梁王竟在数日里瘦了一圈,脸上的白更是多到让人触目惊心。
为了彰显自己作为兄长的慈爱,刘启在召见梁王时还请了窦太后和馆陶长公主作陪,又让年近百岁的申屠嘉进宫一趟,这才召见廷尉张欧汇报了这几日的调查结果,得出一个让人心惊的答案。
宗室里又有畜生。
而且还不是刘定国和刘戊那样与刘启关系较远的畜生,而是梁王的亲生儿子,刘启的亲侄子。
皇帝的侄子以杀人为乐,而且还在伯父的陵寝附近差点犯下灭门的惨案。
这事要是被公之于众,别说是梁王的名声毁了,就连刘启,窦太后,乃至已故的先帝都会名誉受损。
果不其然,窦太后在听到“受害者达六十人时已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与失望之情,直接对着梁王的肩膀一阵捶打道:”不孝子,不孝子……“
老太太的力气不大,但是比起身体上的痛苦,梁王的内心更是折磨不已。
巨大的挫败感与羞耻感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如今直面亲生母亲的暴击更是让梁王痛苦地跪地磕道:“不孝子阿武让您失望了,不孝子阿武让您失望了,不孝子阿武让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