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因为儿子升官,宴请亲朋好友,颜秋霜带着寿姐儿也去了。夏采薇的婆婆张氏早年曾经薄待过夏采薇,很是往自己儿子屋里塞过几个女人,好在夏采薇得到了洪家老太爷的欣赏,加上夫妻感情深厚,慢慢地将那些女人或打发或凉拌,然后又在老太爷的支持下,跟着夫婿外放离京过起了当家作主的日子。
眼下夏家权倾朝野,张氏哪里敢再对付夏采薇,颜秋霜她们到达洪府的时候张氏是满脸堆笑招待得无微不至。“元六姑娘,你怎么也在?”夏采芹没想到在洪家花厅会看到元红袖,不由有些吃惊。元红袖抿嘴笑道:“夏三姑娘不知道吗?家兄如今在峡州任同知,乃是令姐夫的下属。”原来是这样,夏采芹恍然大悟。
颜秋霜看到元红袖,不由又闪过景怡长公主府寿宴上到底是谁踢了王淑英一脚这事了。“见过南安郡王妃,这就是您家的姐儿啊,长得真好看。”元红袖笑眯眯地过来见礼然后逗着寿姐儿,颜秋霜也笑着回应。元红袖娇小玲珑一脸喜庆,颜秋霜实在难以将她和狠踢王淑英的狠辣角色联系起来,而且她和夏采芹言笑晏晏一副没有过节的样子。颜秋霜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没事就喜欢瞎捉摸,做个客都不专心。
随后几个姑娘聚到一起说话,洪家的两个姑娘都是庶出,举手投足有些畏首畏尾,她们将夏采芹几个领到专
门准备给姑娘们说话的暖阁之后,除了开头挤出几句话外,后面就无话可说了。好在夏采薇的女儿十二岁的桂姐儿比较懂事,跟几个姨妈表姨妈倒是说得上话。元红袖和夏采芹姐妹还有康慧之几个也言笑晏晏,夏采芹和康慧之虽然彼此不待见对方,但在洪家两个人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随后康慧之上茅厕解手,桂姐儿吩咐丫头带路,元红袖道:“我也想去,我知道茅厕在哪儿,不用人带。康姑娘,咱们两个有伴不要丫头跟着吧,这大冷的天儿何必害她们出去陪咱们挨上一回冻。”
康慧之笑道:“元姑娘倒是个仁慈的,好,就依你。”两个人相携往茅房而去。“忘记拢上斗篷了,一出暖阁就觉得身子发冷,我能靠紧康姑娘取取暖吗?”从茅厕出来,元红袖走着走着,忽然缩着肩膀可怜巴巴地道。“那是自然,过来,靠着我走。”康慧之一把挎起元红袖的手往前走。两个人走到一片茂密的夹竹桃边上时,康慧之忽然觉得手里被塞进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封书信。
“有人托我给慧之姐姐捎一封信,慧之姐姐赶快收好别叫人瞧见。”元红袖附在康慧之耳边悄声道。“你……我,你想干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写的东西,元姑娘一定是弄错了吧。”康慧之神色冷峻,语气里微微带着怒气。元红袖噗呲笑道:“人家可是
天潢贵胄,若是听到你将他看成乱七八糟的人,恐怕得气得跳脚。”
天潢贵胄,康慧之心里一动,低头一看手中信封上的字:“康慧之姑娘亲启”那字迹不正是自己暗自仰慕的那人的笔迹吗?“噗……这下知道是谁写给你的书信了吧。可怜啊,慧之姐姐没按约定去见人家,那人相思成灾,为伊消得人憔悴了。可慧之姐姐长居深闺,那人又寻不到借口上定国公府见你。好不容易打听到妹妹今日要来洪家赴宴,就逼着妹妹做个信使。”
康慧之低声道:“元家妹妹就是爱说笑,什么相思成灾地。”元红袖吃吃笑道:“慧之姐姐就别谦虚了,你这绝代的风华就该配上那样品貌才情的人才不枉此生不是。”康慧之脸赛红霞低头不语,然后不解道:“元家妹妹怎么会跟齐,呃那人熟悉。”“这是因为……嗯,有人过来了,咱们走。”元红袖正要解释,却见那边庄氏和夏采薇母女走了过来,赶紧打住。两人照旧相依偎着回了暖阁。
此后的康慧之真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只恨时间过得太慢自己不能回到宝璐院拆开那书信。苦苦熬到回了定国公府,康慧之借口自己要换衣裳不要人伺候将几个丫头都遣走,然后躺到床上拆开那书信读了起来。“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在洪家受了凉?”桃儿见康慧之脸赛红霞不由担忧起来。康慧之下
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事,我没受风寒。你这丫头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第二天,母女两个去萱瑞堂给老太君请完安回来之后不久,夏无病就捂着头叫唤:“慧儿,娘这头晕的毛病又犯了。你来给娘揉揉,你的手比她们轻,你替娘揉着娘觉着舒服。”康慧之心里一动,走过去轻轻揉着夏无病的头,担忧地道:“光揉可不行,不如女儿去萱瑞堂,让外祖母派个人去给娘请大夫来瞧瞧?”夏无病摆了摆手:“我儿别去,咱们寄人篱下的。这么个小病小灾就请大夫,久而久之会惹人厌的。”
康慧之笑了笑,就知道自家老娘会这么说,于是提议道:“上回大夫开的方子,女儿抄了一份,就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要不我出去给您照方子抓几幅药来吃吃?”夏无病犹豫道:“娘这是老毛病了,揉上一揉就好了的。”康慧之道:“小病也有可能拖成大病,娘不要大意。咱们虽然比不上夏家,可也没有拮据到抓几服药都要权衡的地步。”
夏无病道:“好吧,不过不用我儿亲自去。天那么冷,让婆子去就行了。”康慧之自然不会答应,正色道:“婆子知道什么,叫人以次充好都看不出来。事关娘的身体,女儿怎么放心交给他人。”夏无病拗不过女儿,只好点头道:“那我儿速去速回,带上丫头婆子。”“知道,这可是天子脚下,娘
就是爱瞎担心。娘在家安心等着,女儿去了。”康慧之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康慧之来到药铺抓好药之后,又转到了之前的书铺。书铺外面大堂有火盆,专门招待那些买书的贵人所带的仆从。婆子和李儿坐在那儿等,康慧之则带着桃儿去选书。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康慧之脸色酡红地出来了,手上拿着一本书。
婆子奇怪地道:“难道里头也生了一盆大火不成,怎么姑娘的脸跟李儿一样,都烤得这么红彤彤的。”康慧之听到这话脸更红了,桃儿白了婆子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人家掌柜地在外头都能生那么大一盆火给咱们这些人烤,里间给主子贵人们的自然是更加讲究了。”婆子讪讪地笑了笑闭上了嘴巴。
主仆走出书铺大门,正打算去街口停车的地方上车,忽然听到有人惊呼:“姑娘,真的是姑娘!”康慧之主仆一抬头不由愣住了。桃儿大叫道:“阴婆子,你怎么在这里?”康慧之也很震惊,阴婆子当初不肯跟着自己来京里,这会子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若是家里派她来的,她该直接寻到定国公府才对。若不是,难不成她是私逃出来的?可看着又不像,私逃出来的该躲着自己这个主子才对。
“姑娘,能碰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阴婆子自来不苟言笑,可眼下却激动得眼眶潮红。康慧之不解道:“你怎么不在府里却跑
到京都来了呢?”
阴婆子道:“姑娘和夫人来京城后,奴婢的远房堂兄偶然在街上碰到了奴婢,他向老太爷出银子赎回了奴婢的卖身契,奴婢就此离开了康家跟着堂兄打算回老家,谁知道堂兄忽然发了急病死了。堂嫂当初本就嫌弃奴婢克父克母不详之身,这下更加厌恶奴婢了。他母子几两银子打发了奴婢,奴婢无依无靠辗转到了京都,想来找姑娘和夫人。可又不知道夫人娘家住在哪里,正想法子打听就碰到了姑娘。姑娘您可怜可怜再次收留奴婢吧,奴婢一文钱也不要自愿再次签下卖身契,只求跟在姑娘身边有口饭吃。”
康慧之想到这婆子那手驯猫的绝活,又想着这婆子若是跟在身边,比桃儿还得用,往后自己与齐王见面也更加方便一些,心里暗自欢喜,嘴上却叹息道:“无依无靠怪可怜的,罢了,母亲是个心善的,肯定愿意收留你,跟我来吧。”
果然夏无病听到了阴婆子的不幸后,二话不说就让阴婆子签了卖身契留下了她。觉得这婆子木讷,本来想照旧让她做个粗使婆子,可康慧之却将她要去贴身伺候自己。夏无病不好驳了女儿的面子只好答应。
过完年就是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颜秋霜感觉京城过年也不过尔尔,倒是对它的元宵充满了期待。“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
照,明月逐人来。”前世读到这些古人些上元节的诗句,总是对古代元宵节的盛况心驰神往。之前在竹海小县城没办法充分感受这宏大热闹的场景,如今到了京城,自然要一偿夙愿了。
依照大楚的规矩,元宵节皇上皇后要出宫赏灯,与民同乐。这一天,京都街上天还没黑,大街小巷各大商铺门口就挂起了花灯。官府扎的观灯台前更是挤满了人,大伙儿都想一睹皇上皇后的风采。金吾卫则如临大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一个个目光炯炯地瞪着人群,生恐出个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