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悟咳嗽一声,郑重其事地对夏生说道:“等我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来找大哥。”
夏生摆摆手:“你这伤没个十天半个月,别想下地走路,我之前已经帮你把骨头都接好了,至于被打碎的经脉,还需要一些时日的温养,待会儿走之前,我留两瓶穷桑汁给你应急,药单我已经开给善堂了,你定时服药,再按照我教给你的法子重塑气海,等我回来的时候,应该能好个三四成。”
闻言,应天悟的面色不禁有些黯然。
直到今天,应天悟也没有问过夏生,在他的身上究竟生了什么,为什么不仅没有死在不周山上,而且还返老还童,甚至连样貌、声音都与以前截然不同了,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直到五百年后才终于现出身来?
让大缙王朝延续到了今日?
之所以不问,是应天悟明白无误地知道,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将自己从那座暗无天日的囚牢中救出来的少年,就是自己的大哥,如此便足够了,问这些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哥做事,从来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而他跟着大哥,不需要去问缘由,只要跟着大哥去做就行了!
但有一个问题,他却在夏生离开前必须搞清楚。
“大哥此行南下,究竟是去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之前那几个伙计所议论的春闱?”
夏生目色深沉,缓缓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我是为了去找一个人,向她……报丧。”
在与应天悟告别之后,夏生并没有立刻离开京城,而是迈步走进了城门口的一家小茶馆中。
这家茶馆没有名字,但因为老板姓狄,所以往来的熟客都叫它老狄茶馆。
夏生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是为了见秦小花。
秦家善堂的总掌柜,与善堂客卿、秦家贵客的会面,竟然没有选在善堂中,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但秦小花之所以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深意。
当夏生听说这家茶馆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秦小花想要让自己做什么。
因此当他从秦小花手中接过那一页信纸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对方所期许的意外之色。
他只是摇了摇头:“我这次离京,并不是专程去参加春闱的。”
唐子安身殒的消息连春秋书院一众师生都不知道,当然也不可能传到京城,传到善堂,如今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夏生。
他说要去南方找一个人报丧,便是去找韦秋月。
夏生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唐子安的殒落对书院,对整个大缙王朝,将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影响,所以在他原本的打算中,并没有准备把这件事情告知善堂。
在他看来,韦秋月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人。
也是他必须第一个告知的人。
可在真正见到秦小花之后,夏生却有些犹豫了。
因为韦秋月鲜少过问书院俗物,在突然接到此消息之后,也恐怕很难在第一时间做出合理的安排。
更何况此去落日谷,足有千里之遥,即便中间没有任何意外生,夏生也需得用上好几天的时间才能见到韦秋月。
在这期间,京城会生什么,春秋书院会生什么,夏生无法预测。
更没有办法折返回来处理。
能够有能力帮他盯着春秋书院,而且还得是夏生信得过的人,只有一个秦小花。
在他于生死台上一剑斩杀裴元机之后,正是这位老人,帮他挡住了一切风雨,帮他拦下了所有想要登临不句山的裴家人的脚步。
也用实际行动换来了他的信任。
此时的秦小花并不知道夏生在想些什么,只是笑着问道:“如果不是为了参加春闱,你在书院里面待得好好的,下山来做什么?”
夏生轻轻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想必你已经知道前些日子,书院守山大阵开启的消息了吧?”
秦小花点点头:“这件事我也正想问你。”
夏生沉默了片刻,端起桌上的茶水浅浅地品了一口,这才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有外族人入侵。”
闻言,秦小花眼中的笑意骤敛。
“哪一族的人?”
“蛮族。”
“你们交过手了?”
“不算。”
“书院现在情况如何?”
“暂无大碍。”
经过这番问答之后,秦小花才慢慢松了一口气,正想问问夏生这件事与他离京有什么关系,便听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让他瞳孔微缩。
“但唐院长以身殉院,已经殒落了。”
这番话来得太过突然,太让人猝及不防,即便秦小花经历了百年风雨,看遍了这世上所有的悲欢离合,此时握着黑玉短仗的手指也不禁一紧。
“你是说,唐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