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君王,也曾被誉为星空下第一强者,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刺客。
至少在他潜进肖府的这个过程中,就惊动了墙角的一只野猫,以及院内树梢上的两只云雀。
好在肖震此时已经在安魂草的作用下陷入了深眠,所以并未察觉到夏生的到来。
夏生抬起手,自指尖射出了一片寒光。
那不是剑气,而是一根根银针。
下一刻,肖震猛地睁开了双眼,却如同一个瘫痪在床的废人一般,动弹不了分毫,也如一位尚未踏入修行之路的普通人一般,根本激不起半缕武气。
夏生慢步走到肖震床边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呼救,这很好,至少说明你还不是个蠢货。”
“我从来都不喜欢跟蠢货浪费时间,所以恭喜你,你给自己争取到了最后活命的机会。”
肖震使劲转动着眼珠,却只能看到夏生拂在床边的衣摆。
“你究竟想怎么样!”
肖震的声音中充斥着一种外厉内荏的味道,还夹杂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这让夏生很满意,于是他点了点头:“我这个人,很不喜欢别人威胁我,同样,我也很不喜欢威胁别人,相较而言,我更喜欢将敌人斩尽杀绝,不留半点后患,所以,昨日我对你说的那番话,是认真的。”
“如果不是因为宁征的关系,你已经死了,而你的这座肖府,也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肖震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的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急,片刻之后,他才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字:“莫非你改主意了么?”
夏生摇摇头:“这就取决于今夜你能否令我满意了。”
顿了顿,夏生接着道:“我杀了你儿子,此仇不共戴天,所以你想杀我,这很公平,没有半点问题,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你杀不了我。”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如果任由留你活在这个世上,我相信你一定会穷尽一生,想尽一切办法,置我于死地。”
对此,肖震深吸了一口气,保持了绝对的沉默。
夏生却突然笑了:“说真的,对于这种事情,我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你现在都杀不死我,更遑论以后?”
说到这里,夏生话锋再转:“可为什么要让你活下来呢?明明对我来说,杀死你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宁征给我的理由是,你是一个好官,对此,我不置可否,所以他又给了我第二个理由。”
“他说,我父亲失踪的事情,与你无关,当日在万福楼对我父亲的折辱,其实也是肖勇下的命令。”
“对于前者,或许他是对的,但对于后者,抱歉,我不相信。”
随着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肖震全身开始猛烈地抽搐起来,因为他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自他每一条经脉,每一处骨骼,每一寸皮肤中猛烈传来。
他的脸色即刻变成了一片煞白,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瞳孔急剧放大,但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肖震仍旧咬紧了牙关,没有喊出半个字。
下一刻,夏生漫不经心地挥了挥衣袖,于是那些深入肖震体内的银针停止了颤动,而肖震则如一条死鱼般,浑身淌着热汗,停止了痉挛。
夏生点点头:“看起来,你的确是一个很惜命的人,如此,接下来,我们的谈话将会变得更加愉快一些。”
肖震颤抖着嘴唇,开口道:“请说。”
夏生挪了挪身体,坐得离肖震更近了些,说道:“我不知道宁征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中,也不知道他对肖勇的仇恨从何而来,更不知道在这白马镇中是否还有他所在乎的东西,但我想对你说的是,他很快便会与我一起离开这里,等我们走之后,若你敢对他所在乎的东西下手,或者用那些所谓的把柄对付他,那么,我会回来的。”
“到时候,哪怕你逃到了天涯海角,躲到了天上地下,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出来的,然后,我会让你永远像今天一样活着,直到我同意,你才会死去。”
“所以,如果你想对宁征下手,还是等我死了以后吧,或者说,你需要先要杀了我,但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杀不死我,让我活过来了,那么,下一次,我就不会这般心慈手软了。”
肖震咬着牙,仿佛用了最后的力气,说道:“我明白了。”
“很好。”说完,夏生站起身来,第一次出现在了肖震的视野中,然后他躬下身,直视着肖震的双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脖颈之侧。
“虽然我很愿意相信宁征的证言,但我必须要亲口再问你一遍,我父亲的失踪,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面对着夏生那道如利剑般的目光,肖震并没有闪避,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没有。”
夏生点点头:“你说的是实话,所以恭喜你,你可以活下来了。”
言罢,那片寒芒纷纷自肖震的体内倒射而回,斑驳的血意弥漫在屋中,立刻掩盖住了安魂草的香气。
肖震体内的武气再度畅通无阻,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却并没有床上坐起来。
与此同时,夏生的最后一句话,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噢,对了,我在你的心脉附近埋了两根毒针,毒是我亲手配的,针长一寸半,如果在两年后不取出来的话,恐怕就真的是神仙难救了,所以我劝你,可以开始寻访名医了,或者,祈祷我别死得太早。”
听到这句话,肖震猛地一个翻身,赶紧从床上跳了起来,但入目及处,又哪里还有夏生的影子?
夏生离开的脚步悄无声息,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墙角处的那只野猫好奇地抬了抬头,出了一声疑惑的叫声,随即又安然睡去。
而当他重新回到万福楼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即便在这之前,他恨不得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