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花的这道声音很轻,落在人们耳中显得很温和,没有半分火气,也没有半点强者威严。
但那只是对于今日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而言的。
因为秦小花的这两个字,只针对一个人。
下一刻,魏供奉以武气所凝结的湛蓝色剑芒在距离秦嫣还有半尺的地方轰然破碎,便像是突然在平地扬起了一阵强风,将夏生束于脑后的黑拂得狂乱飞舞,也将秦嫣的衣摆刮得猎猎作响。
紧接着,魏供奉身形骇然朝后暴退数十丈,带落地之时,已经来到了秦家院门之外,随即张口便吐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箭。
如此突然的一幕,顿时令原本喧闹的秦家府院重归于死寂。
众人目色微僵地看着魏供奉,一时间脑子还有些懵。
不少人甚至抬手揉了揉眼睛,还有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以确定自己不是老眼昏花,亦或者其实尚在睡梦之中。
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魏供奉身为一介武尊境强者,实力深不可测,竟然就此被秦家老祖一击重创?
刚才究竟生了什么?
他们明明只看到秦小花抬了抬手而已,听到他说了一声“放肆”,如此而已,不是吗?
可,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一位堂堂武尊啊!
在此之前,场中的所有人都知道秦小花很强,也知道他很可能是一名位及圣阶的级强者,但没想到这位秦家老祖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
难道圣阶与尊级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大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答案,因为今日之大缙王朝,举世皆知的圣阶只有两位。
云隐大帝杨天笑,剑圣裴旭。
或许,还有春秋书院的院长大人?
但自今日之后,恐怕在这其中还得再添上一个不容置疑的名字。
秦小花。
虽说即便到了此时此刻,秦家老祖的身上仍旧未曾泛起半缕紫辉,但所有人都已经能够笃定,他一定是圣阶!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魏供奉打成重伤?
只可惜,除了没有代表着圣阶的紫色光辉降临之外,秦小花的身上甚至还没有浮现任何一道灵纹、武符,以至于数百年来围绕在世人心头的那个谜题,继续保持着它应有的神秘。
没有人知道,秦小花究竟是武修还是灵修。
面对这惊世一幕,所有人都有些傻了,包括秦家的诸位分堂掌柜,秦二爷,秦嫣,都仿若一座座泥塑般,怔在了当场。
唯一没有对此感觉到意外的,只有站在秦小花身前的那个少年。
夏生。
不过此时的他却没有看向秦小花,而是将目光聚集在了秦小花手中的那支黑玉手杖上。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夏生眼中的异色,秦小花随即将那支黑玉手杖向后移了半寸,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很镇定。”
夏生笑了笑:“有秦大掌柜在,不过一届武尊而已,又哪里伤得了我呢?”
秦小花对此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呢?”
这个问题,不仅秦小花想不明白,就站在夏生身边的秦嫣也想不明白,被秦小花一击重创的魏供奉更想不明白。
可惜的是,夏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那秦大掌柜又为什么会站在我这一边呢?”
秦小花点点头,抬手轻轻拍了拍膝上的那张字帖,说道:“两张善字帖的分量,我想,的确足够了。”
于是夏生笑了,他知道,秦小花说了谎。
因为不论是夏生还是秦小花都很清楚,他们相互之间所问的那两个问题,其实是同一个答案。
夏生相信秦小花作为当代善堂总掌柜,秦家家主,一定会有越常人的,明辨是非的能力,也一定能看出魏供奉、秦泽等人的险恶用心,看出这场秦家族比过程里面所隐藏的种种猫腻。
而秦小花,没有辜负夏生的这番信任。
这句话初时听来或许有些怪异,但如果将夏生的身份看做是善堂创始人的话,那么便一切顺理成章了。
当然,这是仅对夏生自己而言的。
对于秦小花来说,他只是做了一件他认为正确的事情。
如此而已。
但这还不够,所以在下一刻,夏生轻声提醒道:“他还活着。”
对此,秦小花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他只是将那支黑玉手杖再度向前挪了半寸,回到了它该回到了位置,然后摇摇头道:“跑不了。”
顿了顿,秦小花微微叹了一口气:“毕竟是我善堂大供奉,废掉修为,逐出洛阳便可以了,一定要做这么绝吗?”
夏生没有半分退让,坚持道:“如果他不是你秦家的大供奉,不是一位尊级强者,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您的建议,但,此番我不能冒险。”
秦小花看着夏生,目色重归于平静,说道:“原来为学生讨公道是假,斩草除根才是真。”
夏生不禁又一次笑了:“还是那句话,真正的理由是什么,重要吗?”
闻言,秦小花点了点头,第一次对夏生表示了赞同:“的确不重要。”
然后他重新抬起眼帘,举目远眺,此时的秦家院门之外,已经没有了魏供奉的身影,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