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姜纾”有人失声惊呼。
姜纾没吭声,而是看了眼树上的楚溪客,不由失笑,果然是他家崽崽,被禁军追到树杈上,也是这长安城中头一份了。
皇帝眼中的惊愕转瞬即逝,随即端出一副大度的姿态“姜纾,你平安无虞朕心甚慰。但眼下最紧要的是捉拿毒害夏州节度使的恶贼,你若有事稍后再说不迟。”
姜纾指了指楚溪客,曼声道“若等到陛下将他格杀勿论,就真迟了。”
“此话何意”
“字面意思,很难理解吗”
皇帝皱眉“姜纾,当年天下学子写下万言血书为你求情,朕方才留了你一条性命,不是让你今日在此胡搅蛮缠的”
姜纾嗤笑一声,道“既然陛下提起当年,那我也有一桩旧事与陛下说说当年你被上峰栽赃陷害,可还记得是谁一力为你澄清”
皇帝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为了维持体面,没有吭声。
姜纾的视线扫向旁边禁卫军,扬声道“当年跟在陛下身边做事的兵士,想必如今都在禁军中担任要职,就算陛下事多健忘,这救命的恩情,你们不会忘记吧”
几位禁军将领面面相觑。
有人扬声道“鹿枢密的恩情我等自然铭记于心,但今日陛下命我等捉拿毒害赫连使君的凶手,两者无甚关联。”
“无甚关联”姜纾指向树冠里的楚溪客,“你们可知,他是谁”
皇帝似乎想到什么,面色一沉“鹿氏一族如今仅余妇孺,自从迁居秦州,朕多有优待,就算你想拿他们说事,朕也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姜纾缓缓笑开,“鹿氏为何只剩下老弱妇孺陛下不清楚吗当初陛下围困皇城,大肆屠戮前朝宗室,鹿氏一族拼死勤王,战至最后一名男丁倒下”
“姜纾,你放肆”皇帝终于变了脸色,“来人,将这个犯上作乱的悖逆之徒给朕拿下”
“别碰我阿翁”楚溪客不顾云浮的阻拦,跌跌撞撞地从树上爬下来,像只小狼崽子似的护到姜纾面前。
皇帝看清了他的长相,神情有一瞬间门的恍惚。
刚刚赶来的贺兰贵妃同样惊诧异常,颤声问“阿纾,这孩子是谁”
姜纾把一脸懵圈的楚溪客往前推了推,让众人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脸“陛下与贵妃想必已有猜测。”
贺兰贵妃一双美目盯在楚溪客脸上,眼中渐渐漫上湿意“莫非他就是攸宁阿姊的”
“贵妃慎言”皇帝突然厉声喝止,阴沉的目光死死盯在姜纾身上,“姜纾,你是想谋逆吗”
姜纾仿佛听到什么滑稽的事情,不由笑道“谋逆此话从何说起”
皇帝指着楚溪客,咬牙道“当年你把他救走,今日又带至人前,不是想谋逆是什么”
姜纾无辜地眨眨眼,道“陛下是不是认错人了这孩子明明是已故鹿枢密仅存的骨血,鹿家嫡子,鹿鸣。”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不一。
周遭禁卫躁动起来,纷纷盯着楚溪客看,有人惊诧,有人怀疑,有人激动。
贺兰贵妃的惊讶表现得更加明显,不过真正了解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装出来的。
皇帝只是愣了一瞬,紧握的双拳一点点松开,似乎松了口气一般。
楚溪客整个人都傻了。
他是“鹿鸣”那个直接或间门接地害死了所有人,最后踩着主角攻的尸体登上皇位,又渣又心黑的主角受
阿翁不是说鹿鸣是他表兄吗云和兄还说鹿鸣死了呢为何他竟成了“鹿鸣”
敢情绕了这么大一圈,渣受竟是他自己
姜纾讥讽地看着皇帝,曼声道“这个孩子,陛下还要格杀勿论吗”
皇帝清了清嗓子,道“国有国法,既然鹿氏子涉嫌毒害夏州节度使,理应押至天牢,依律查处”
“请陛下三思”贺兰贵妃屈膝一拜,哽咽道,“这孩子年纪小,柔弱不能自理,若就此关进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十八般酷刑一一用过,恐怕不等查明真相这小身板就撑不住了”
皇帝冷下脸“贵妃,你是在质疑三司衙门,还是在质疑朕”
贺兰贵妃垂,泫然欲泣“陛下恕罪,臣妾并非质疑陛下的公允。然则,臣妾幼年丧母,曾与攸宁阿姊一同养在鹿老夫人膝下,今日眼看鹿氏遗孤蒙难,若不能拼死护佑一二,难免叫那些九泉之下的故人寒了心”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动容。禁军统领也是当年被鹿枢密救下的兵士之一,当即解下兵刃,跪地陈情“还望陛下查明真相,还鹿家子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