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是并不惊讶,她既然知道萧殷就是云谲,那云谲在采沧畔里见过这本书也无甚奇怪。让她疑惑的是,萧殷为何要故意说出这句话。
这般说出来,岂不暴露他也在采沧畔有化名且认识叶渠的事实?
稍顿,卿如是恍然,抬眸看向萧殷,“你是在根据我的反应试探我?”
萧殷:“当我看到那本《史册》的时候就知道,你和叶渠相熟,或许叶渠跟你提过我,而我也刚好在某些方面附和叶渠口中的描述,当我说出方才那句话暴露自己也去过采沧畔,甚至去过叶渠那间书房,你却丝毫不惊讶的时候,我便能确定,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很认真地坦白自己在采沧畔的身份,倒让卿如是有些无所适从。
萧殷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整理衣服,当即又有些脸热,低声道,“我先走了。”
卿如是点头,在他转身时,忍不住补了一句,“萧殷,你的文章写得很好。”
萧殷礼貌地笑了笑,不再接话。他将文章折好放进袖口中,然后边往外走,边捋衣襟。
脸上还留有一抹极其端正的浅笑,却在抬眸看见来人那刻缓缓收敛了。一瞬,眸底涌起些不明的情绪。
月陇西的目光落在他整理凌乱衣襟的手指上,逡巡片刻,负在身后的手微蜷握,面上风轻云淡地笑着。
萧殷赶忙交叠好衣裳,俯身施礼,“世子,草民是奉几位学士的意思来拿那日写成的文章的。现下拿到了,不敢多作停留。”
“不敢多作停留”几个字一语双关。方才拿到文章后就急着走,没有在房间停留。现在得快些走,不能停留。
月陇西的视线越过他,看向房间,那里的门还大敞着,卿如是坐在桌前翻书的影子也落在窗上。
须臾,他收回视线,“好生作为,收收心,莫要浪费我的推选名额。”
“收收心”三个字,亦是一语双关。
萧殷低头,“萧殷不敢,必当全力以赴。”
月陇西盯紧他的衣襟,“还有,以后来我的院子,须得有我在,若我不在,你就站外边候着。去罢。”
萧殷颔,“是。这就去了。”他垂眸再施礼,待与月陇西错身过后才缓缓直起腰,抬手捋正衣襟。
月陇西觉得,屋子那扇门开着,里面还有明亮的灯和捧书的人,就像在等他回家一般。他的好兴致提起来一些,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刚捋完衣襟放下手的萧殷,收眼时兴致又下了去。
尚未走进门,月陇西已抬手将银狐氅脱了。
踏进门,解开扣子将外衫脱了。
站定于她的房间门口,敲个门等开的工夫,他单手挑了腰带,又脱了一件。
待卿如是打开门,赫然就是只着了一身亵。衣的月陇西。
上下打量一番,卿如是的目光拂过他身后一地的衣服,最后抬眸看他,皱眉狐疑,“???”这、这么早就睡?
“来我房间喝杯茶吗?”月陇西挑眉问。
“嗯……好罢。”卿如是紧了紧自己的披风,跟着走过去,待坐定,指着他单薄的亵衣问,“你……不冷吗?今夜风挺大的,我都裹上袄子和披风了。方才萧殷也是,晚上穿得那么少。你们男人是不是身子都要扛冻一些。”
“我不冷,我现在很热。”月陇西挽唇淡笑,伸手扒了扒自己的衣襟口,“方才我遇见萧殷时,他正好在整理被扒开的衣襟,想来他也是热着了。”
卿如是摇头,如实道,“他跟你不同,我看得出来,都脱成这样了,你是真的热。他好歹穿了三件春衫,扒衣服也不是因为热。”
月陇西状似好奇地问,“不是因为热,那是因为什么?”
卿如是思考一番,心觉萧殷幼时坐过牢以及心口烙印的事应属私人秘辛,不说为妙,斟酌后便道,“他说他们戏子也是要练身段的,该健壮的地方一点不差。我一时好奇,就让他扒开领口给我摸一下胸。”
“……”月陇西:“你摸了?”
卿如是理所当然:“摸了。他都脱了我为什么不摸?”
月陇西挑眉:“结果呢?”
卿如是撑着下颚,“结果,我也没个对比的,不晓得他那算不算健壮。”
月陇西沉默半晌,忽然单手扒开衣襟,另一只手丢了张锦帕给她,“来,宽衣,好奇吗你不是?我正好热了,你帮我擦汗,我让你摸个够。然后你再看看他那算不算健壮。”
卿如是受宠若惊,“真擦啊?”
“你不是看得出来我真热吗?”月陇西松开亵。衣的系带,“背上有些润,瞧不见汗珠子,只得麻烦你挨着挨着擦了。”
“行罢。”他都不介意,卿如是也不忸怩,接过锦帕,站到他身后去,抬手帮他扒开衣襟,手还没碰着,她说,“诶我忽然想到一个法子,不必那么麻烦。我去找个蒲扇来,给你扇风不就好了吗?”
月陇西:“……”
顿了顿,月陇西慢吞吞道:“我忽然觉得又没那么热了。”
这句话落得轻,卿如是已将锦帕搭在他肩上,转过背找扇子去了。她房间里的东西齐全,月陇西一早就给她备好了团扇蒲扇一类。
她挑了把蒲扇,走过来扒开他的衣裳,挥手扇起来。
今夜夜寒,月陇西晚间出门的时候还披了件银狐氅,而今蒲扇起落间,四面八方的风都朝他兜来,那真是钻入骨髓的冷意。
究竟是谁欺负谁呢。
有幸他体魄好,能让她随意折腾一阵。
“你手酸吗?”月陇西的青丝被扇得凌乱不整,在空中飞舞,他有些惆怅,还算淡定地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道,“这么晚了,不如还是早点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