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极粗壮的蛇,披着暗红色的细纹,吐着猩红的舌头,护着寒风中那朵洁白的雪莲。
花叶含着雪色,优雅高贵,在如此寒冷的气候中,遗世孤立。
蛇看起来凶狠,却偏是不敢靠近李凤迤。
“……咳,算你聪明,知道离我远一点……”李凤迤拭着嘴角的血迹断断续续地说着:“若非你守着雪莲,我还真想喝一点你的血……我可是冻坏了……”他扶着地面慢慢站起来。
见他走得踉跄,阿舟不由上前一步问:“你没事吧?”
李凤迤摇摇头,一步一步朝雪莲走去。
他的手指不仅已冻僵,而且由于攀山的缘故伤痕累累,温热的血流出来也早已结成冰,但蛇依旧嗅到了味道,退得更远了,但双目依然眈眈注视眼前这朵雪莲。
“我不会伤害你,我只需借这朵雪莲的花瓣一用。”李凤迤说着,弯下腰,用干净的手轻轻摘下一片雪莲花瓣,仔细用手帕包好,放入怀中。
从头至尾,那条蛇都不敢轻举妄动。
“好了,我们下山吧。”李凤迤对阿舟道:“从这里下去,那个人就在山脚下。”
阿舟微一点头,李凤迤已率先在前面带路。
风雪越来越大,下山比上山更艰难。
冷风刺骨,如刀子切入身体发肤,李凤迤的手一脱力,不小心滑落,他整个人在山崖间坠落。
“小心!”阿舟惊呼,同时急掠下去。
幸而李凤迤的手抓住了突出的石块和崖间的树枝,这才稍稍稳住下坠的趋势。
一时间他只觉得气血翻涌,体内有什么好像就要爆发。
李凤迤直觉不妙。
过于寒冷的气候导致他体内之毒提前发作。
他暗叫“糟糕”,咬牙运气,将一轮刺骨的疼痛硬生生抗下去。
“你没事吧?”不远处传来阿舟的声音。
李凤迤无法分心回答,仅以摇头示意,再继续往下。
脚下那块突起的岩石异常陡峭,他找不到着力点,只好往边上攀岩。
他的脚寻找支点,石块却忽地松动,他一脚踩空,完全失去了平衡。
急剧的降落使得疼痛骤然爆发,眼前蓦然漆黑一片,他瞬间陷入黑暗,失去了全部意识。
“李凤迤——”阿舟急切的声音亦被他的意识阻隔在外。
坠势极快,阿舟纵身跃下,但仍快不过一直往下沉的李凤迤,情急之中,阿舟运出全身内力,一掌向山崖底下轰去。
这一掌气势钧天,竟然直达距离数百丈远的崖底,猛地掀起骇然巨响,刹那间山崩地裂,阿舟再补一掌,掌风以适才余力为着力点居然呈反弹之势,以至于形成一股气流稳稳托起李凤迤,阿舟趁机一把抓过李凤迤,抓紧他,同时右手出剑,木剑无光,但白雪因强大剑气忽地生芒,一时间亮如白昼,只见阿舟用剑尖横扫过峰壁,骤然间只闻山峰响起极尖锐的叫嚣声,就在不停崩裂的雪山和响彻的轰鸣之间,阿舟带着李凤迤迅速穿梭往下,最终平稳落地。
山脚下与方才的雪山似是两个世界,一者冰天雪地,一者阳光明媚。
阿舟一落地压根不及看周遭环境,便将李凤迤放平在地上,就见他双眸紧闭,面无血色,气息微弱,脉象极其不稳,忧心之余,他忙抬手将内力自李凤迤掌心徐徐导入,但因二人内力并非同宗,加之他又不谙医术,只得先以稳住他的心脉为主。
须臾,李凤迤脸色稍有好转,却仍昏迷不醒,阿舟自知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再下去反而有性命之忧。
他收回手,方才抬眸,却见远山碧水,湛蓝的晴空下是一片花的海洋,芍药、栀子花、三色堇铺天盖地,还有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夹杂其中,若非此时他心系李凤迤伤情急于寻找出路,恐怕会情不自禁留在此地欣赏好一阵子,而且他也从不曾料到天山下原来还有这一番美妙光景。
幸好此处花草一看就知是有人打理,于是阿舟带着李凤迤越过重重花丛,试图找到能够询问之人。
走了没多久,便闻不远处花丛中有窸窣之声传来,阿舟循着声音前去,就见到一名素衣女子正拿着一把剪刀专注修剪枝叶,她心无旁骛,阿舟并没有掩饰脚步声,但她却仍然没有注意到,直到阿舟又走进几步,轻唤一声“姑娘”,她才猛地惊跳起来,面对戴面具的阿舟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到我们后山来的?”
“真抱歉,这位姑娘,我们是不小心坠落山崖,并未想过要闯入贵山庄后院,所以只想请问该如何出去,我朋友因坠崖之故昏迷不醒,我急于找人为他医治。”阿舟有礼地对女子说道。
一听是从山上下来的,这名素衣女子忽地瞪大眼睛,随即她扳起手指数了数,又看看阿舟背后的男子,立刻道:“山上下来的情况比较少,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立刻去请示庄主。”
“有劳。”阿舟微微欠身道。
女子拿着剪刀沿着小径很快消失了踪影,阿舟将李凤迤安置在原地等待,不多时,女子就又出现了。
“庄主说来者是客,并且说此处奇花异草应有尽有,当能取之救治公子的朋友,所以看公子是否愿意暂留庄内几日,不必急着离开。”
这是阿舟万万没有想到的回答,他怔了怔才道:“那请问能否让我一见贵庄庄主,至少当面传达我的谢意。”
女子点头道:“庄主就在庄内,请公子随我来。”
“好。”
虽说是后院,但阿舟很快就发现所谓的后院真的很大,问了带路的女子,女子告知他这座山庄名叫栖梧山庄,可奇怪的是整座庄园里并没有见到一棵树,更别提梧桐了,女子解释说庄名归庄名,但实际上庄主更喜欢花,据说这个名字有来由,但她一直没有听庄主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