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油灯出屋去开后院门。
此时砸门声停了,但似乎就要破门而入,因为臣寻出屋时正好就听见人道:“报告大人,这里有个狗洞,有扒拉的痕迹。”
“我们一路追踪到此才不见了人影的,但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钦犯,莫不是他顺着这个狗洞钻进这家人的院子了?来啊,给爷拆门!”
墙外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臣寻的心跳得咚咚地响,仍强作镇定大喊道:“住手!”
但院门转瞬就给人自外向内撞开了。
臣寻板着脸,尽力做出一副愤然模样,她快步走到院门口,挡住就要冲进来的官兵,大声呵斥:“什么人强闯民宅?辽东地界可是有王法的!”
那砸门的兵就在前头,歪着头质问她:“你在干什么?我们喊半天都不开门。”
臣寻不看他,目光在人丛中快速搜寻,很快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立刻朗声道:“新科举人房季白见过佟大人!”
众士兵一听眼前这人是举人,半个官老爷,心有忌惮,便不再往内硬闯,纷纷扭头去看上司,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领兵的果然是蓟辽总督佟林。
他立在马头上,本同身旁人说话,听到有人喊他,定睛一看,立刻笑逐颜开:“哎呀,这不是房孝廉么?怎么,这竟然是你家啊?”
佟林翻身下马,朝她走来。
官兵举着火把往两旁纷纷避让,给他让出一条道。
“正是寒舍。”臣寻一脸疑惑,“佟大人,这么晚了,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是在做什么?”
“啊,我等在捉拿朝廷钦犯。”
“原来如此。”
佟林不多说,臣寻也不多问,问多错多,但人也站在院门口,并不让开。
佟林的视线越过她的身体,眼望她屋内看,意味明显。
躲不过,只好主动点。
臣寻刻意顺着佟林的视线先回头看了眼。
她那屋子房门正大敞着——这是她故意的,出屋时刻意开着房门,一来显示自己出屋时很匆忙,外袍未来得及披,房门也没关好。二来,也想让人觉得她一副君子坦荡荡,没什么好搜查的。
然后她泰然自若道:“既然是搜查钦犯,那房某家自也不应该例外。佟大人,要不我领您到屋里亲自搜查一番?”
她以为佟林顺势要拒绝,哪里知对方道一声好,竟率先往她屋内走去。
臣寻大急,急忙跟上。
好在只进来了佟林一个人。
入屋后,他就站在房门口,把玩儿着手里的马鞭将屋内情况环顾了一眼。
房间不大,家什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虽然灯光微若,但也足够他一目了然,很快就看完了。
最后,佟林的目光悠悠地投向床笫。
蓝底白花的棉被掀开了一半,另一半摊得平平整整。被子下面铺着雪白的床单,上面微微有些凹痕。淡蓝色的粗布帐帘挂起来了半幅,另外半幅垂落床下,微微在飘动。
佟林听到身后脚步声响,知道是臣寻跟进来了,笑着道了句:“房孝廉的屋子好香啊,跟姑娘家的闺房似的。”
“佟大人好会说笑。”臣寻声调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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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寻一听佟林那样说,不禁炸毛。
一来她本来就是个女人,心中有鬼;二来,因为她长相阴柔,身材也要比一般男子柔弱纤细些,平时同窗没少开玩笑说她长得像女子。人家本没说错,但臣寻深谙男人要被说长得似个女人,就该生气,除非你不是男人。
但见佟林在往床看,蓦然就想起了床上还藏着个天大的雷,臣寻入屋后她人便往桌子那边靠去,开始动手整理桌上散乱的书籍。
佟林自然被她的动作和弄出的声响吸引,视线自床铺移开,转过身来,这便见到了桌子上堆着的经史子集、摆放好的笔墨以及包裹和雨伞等物,视线微向下移,又看见桌旁的地上搁着的那个竹编箱子。
他人踱步过来,“房孝廉要出远门么?”
“是,爷爷希望我早点去京城,为春闱做准备。”
“上京赶考啊?春闱要明年开春之后才举行,还有四个月呢,你过了年节再入京也不迟啊。此去京城,坐马车慢慢走,也不过半月就到了。”
臣寻微微一声叹,回道:“不瞒佟大人,因为新近中举,远近乡邻三天两头请我吃饭的、来道贺恭喜的,人情世故实在有些多了点。乡邻们都是真心为我高兴,我又不好婉拒,便时常不得不抽出时间应酬,以至于无法专心复习。爷爷和族长都建议我还是早日去京城,那样才能心无旁骛。”
“说的也是啊。”佟林的目光扫了扫摊开的书本,“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唔,明天就要远行了,前一晚还在抓紧时间看书?你可真用功啊。行吧,那我就不多叨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佟某在这就先预祝房孝廉蟾宫折桂,三元连中。将来你我同朝为官,可要互相提携提携啊。”他大笑。
臣寻急忙谦道:“岂敢提携佟大人?在下还望将来佟大人能多多关照在下才是。那,夜已深,想来佟大人还要到别处去搜查,我就不耽搁您的公务了。在下恭送佟大人,请。”她抬手送人。
佟林瞟了眼她伸向房门的手,这送客的姿态似乎有些急了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没说什么,爽快地拔步出屋,很快便带着他的兵马呼啸着离开了。
将官兵打发走了,臣寻回到屋里,夏漪涟已经下了床,正在穿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