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寻:“……”
他可真会为自己开脱!
辽王妃,你这模怪样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教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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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一天,辽王妃把臣寻喊到王府,关起门来同她说话。
“我那傻儿子常说一句话,这世上但凡钱能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我就想哦,不要这辽东封地,不要这辽王府,不要这个辽东王的头衔,财富和名利全都不要,只要还给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丈夫和小儿子,我便心满意足了。但就是,我们的财富没有皇帝多,所以,这个问题看来是永远都解决不了的。”
臣寻大为震动。
本以为辽王妃叫她来,是想警告她不要失约毁信,没想到王妃却是向她主动袒露内心的惊惶。
她眼里,夏漪涟这个娘从来端庄优雅、贵气逼人,待她和气中透着几分几不可查的疏远,只会在儿子懈怠学业时失态。
平日里王妃对老辽王和小世子夏小红绝口不提,臣寻还道辽王府深不可测,辽王妃笃定丈夫和儿子都能平安归来,没想到王府女主人不过是面上故作云淡风轻罢了。
虽然明面上已是王妃的准儿媳,荣辱与共,可以谈论这种话题。但是,臣寻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她不惯于做毫无实质的安抚。
那些诸如王爷和小世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话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想来辽王妃也不需要这种口头上的安慰。
屋中的气氛凝滞。
刚才那番话好似抽去了她全身的筋骨,一息之间精神和意志蘧然坍塌,溃不成军。辽王妃抬手捏着眉心轻揉慢捻,这便掩住了她泪水打转的通红眼眶。
臣寻张了张口,暗叹了口气,自认有些徒劳地还是出言说了句安慰的话:“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您与皇上毕竟是亲兄妹,您不用太过焦虑……”
片刻功夫,坐在上首的尊贵女人已经整理好自己情绪。她放开手,张开眼看过来,苦笑着打断她:“臣寻,你别安慰我了,我心中敞亮,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臣寻便默默地住了口。
她心里也觉得安慰的话其实太无力。
就算再绞尽脑汁把话说得漂亮,也显而易见的虚伪。
辽王妃伸手拖过桌上一只镶金嵌玉的木匣子,正要打开,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是门板被人撼动。
二人不约而同都往帘外看去。
一道卷珠帘将房间隔成内外两室。
她口中的傻儿子已经在外间房门外等半天了,每隔一会儿便来摇晃门板。
辽王妃失笑,拔高音量冲外头道:“臭小子,你着急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的媳妇不成?护食也不是你这般猴急的。”
臣寻脸色爆红。
来的时候,夏漪涟就拦住臣寻给她打了预防针。
夏漪涟担心母亲临别时要对臣寻搞一些敲山震虎、威胁恫吓的把戏,颇为忧虑。
他的寻寻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真要是给逼急了,她便拼死退了婚事可怎么办?
臣寻进了他母亲的房间迟迟没被放出来,夏漪涟便如搁火上炙烤般,隔一两分钟就撅着屁股凑近门缝努力往内瞅。听到母亲的笑话,立刻哀哀叫唤:“亲娘诶,你少说两句成不成?快把寻寻还给我,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呐!”
“且等着吧!”
辽王妃不再理会儿子,垂眼同臣寻低声道:“他爹和弟弟一天天不回来,我的心呐,就一天天往下沉,沉到深渊里。我只是没表现在面上,其实,哪天晚上我不做噩梦?这么久都没个消息递回来,只怕他们两个已经回不来了。”
臣寻:“……”
没想到辽王府内部,情况已经变得这么凶险了。
臣寻觉得自己一颗心随着王妃这话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倏地拽紧,呼吸已有些艰难。偷偷抬眼看去,辽王妃双目含泪,那张珠圆玉润的饱满的脸颊上,早已是泪痕斑斑。
她忙掏出自己的手绢递过去,辽王妃轻轻推开她,不顾形象的直接用手背在脸上揩了又揩,方又继续道:“漪涟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不求他此生像他爹一样手握权柄,叫朝廷不敢轻易拿捏,也不求他大富大贵,我只求他能平安过完这一世就好。”
这跟要交代遗言似的……叫臣寻坐卧不安。
辽王妃擦干净泪水,打开木匣子,往内瞟了眼,便将匣子往臣寻面前推,“这里面一共有五万两银票,是京中官办钱庄大成钱庄签发的。大成钱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支取很方便。我早通过数道交易换成了与辽王府无关的商户名义将银子存到大成钱庄里,朝廷查不到这些银子真实的来源,可放心支取。臣寻,这些银票你拿着。万一有一天辽王府倒了,你可以不用履行婚约,只需要给漪涟一口饱饭、一个屋檐,让他不至于流落街头,饿死街头就好了。”
打开的木匣内,塞满厚厚一叠纸币,盖着官样印记。
臣寻惶恐地站起身来,“王妃,您,您……您言重了,臣寻只当没听见这些话。”
“不,臣寻,你听我说,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辽王府没事还好,但是我丈夫和小儿子一直不回来,杳无音信,只怕已凶多吉少,我就不能不为大儿子想一条后路。”
辽王妃亦起身,紧紧抓住臣寻的手。
“我辽王府一直处在朝廷的监视之中,男人们走不出辽东省。你此去京城立足也好,或许能给漪涟开辟一条生路出来。这些银子没法让他继续过上现在这种奢侈的生活,但是足够一个普通百姓花一辈子也花不完,而我内心里一直希望他做个普通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