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手掌大权的人无论是惟川还是凌远,都不会对景仁宫手下留情。成王败寇,铲除异己,王宫之中,每过那么几十年都会上演这么一场。
“主上身体这两年都不太好,我自然是着急的。也曾想过不如现在就为初宸定一桩不错的婚事,可想一想我选的她不一定喜欢,若是以后她遇到了心仪的人,岂不是抱憾终身?我们这些人都被困了一辈子,身不由己,我只希望我的女儿能活得自在些,快意些。”
“所以你将我与谟则都拉进了这局博弈中?”
洛昕点头,“是。”
“令妃娘娘呢?”这一切戚鱼儿知道吗?
“她都知道。”洛昕并无掩饰,“深宫几十年的岁月,我与她乃是挚交。”只是不为人知罢了,她叹了一口气,“她第一个小产的孩子便是淑贵妃的手笔,其中的痛她最是明白。眼看着谟则也快到封王建府的年纪了,主上身子又一天不如一天,自然免不了要忙起来。”
茶壶空了,洛昕让晚歌去重新煮一壶。把人支开后她继续开口,“令妃是江湖人,谟则随了她,醉心逍遥道,以后你们两兄弟一个登高台,一个走江湖,两全其美。”
“我身子骨难当此大任。”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有更紧急更重要的事值得去想。”
晚歌可能快要回来了,洛昕只能抓紧,“晚歌是江湖人吧?我听说她进宫似乎是为了找一个人,所以早晚都会离开。而你心中想留下她对吧?”
九渊心突然漏了一拍,这人确实有几分与公孙仪、夏无忧叫板的底气,不论是筹谋布局还是窥探人心的本事都不小。
“你有办法?”
“有。”晚歌的身影从院子那边走了过来,洛昕压低了声音,“日后再与你细说,这便作为我邀你合作的诚意。”
“那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九渊敬她一杯茶聊表心意。
正事谈完了。
九渊与晚歌准备告辞。
洛昕起身相送,末了对着晚歌道,“晚歌,若是无事,可多去梅园转转,令妃与你,定能说到一起去。”
晚歌应声,随后扶着九渊离开了景仁宫。人设不能倒,病弱的九殿下。便是身体好多了,走在外面也得装。
第二日一早,九渊与晚歌便出宫了。叶楠老将军去了西北,家中一切由叶婧曦操持。晚歌带了些刚做好的桃花羹,给叶婧曦尝尝聊表心意。没有初宸在,耳朵倒是清静了很多,九渊在那边泡温泉泡得倒是很舒服,晚歌难得有些局促,她不懂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些,实在不知该闲聊些什么。若说起身去逛逛吧,又未免有些唐突失礼,她现在是九渊的侍女。
“不如我们切磋切磋?”叶婧曦见她如坐针毡又欲言又止的。
“切磋?”晚歌不确定的问道。
“你手上那厚厚的茧子,应是常年习武。”叶婧曦笑着开口。
“我这为奴为婢的,也可能是干活干出来的。”晚歌倒也不是非要嘴硬,就是想听听她怎么推出来的。
她笑得更大声了,“大概是你自己不觉得,那些伺候人的事你做起来可真不像那么回事。就是简单的端茶倒水,你就不像是个宫女。”
“那宫女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这倒是没有注意过,她一直觉得规规矩矩地行礼就差不多了。
叶婧曦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就是举止间的很多细节,思索片刻后开口道,“简单来说,呃······宫人大多时候都会低头垂眼、腰身微弯,但你的话······”她还在想怎么形容更恰当一些时晚歌已经将话接了过去。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
“那要来过几招吗?”叶婧曦站起身来,“我武功不差的,你不必让着我。”
晚歌对上她的眼睛笑道,“那就献丑了。”
叶婧曦带着她去到后院,屏退所有家仆丫鬟,“虽只是小小切磋一下,但为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此地只留你我二人,今日之事不经你点头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初宸待在永和宫那么久也对晚歌知之甚少,说明她对自己的一切捂得很严实,可能九渊也并不知道多少。今天她主动提起切磋,自然是要多思虑一些方才妥当。
这些高墙大院里的不是困兽,是人精啊。缜密周全,滴水不漏。
但晚歌心领这份体贴的用意,敞怀开口,“多谢。”
当初刚下山时纵然留了些心眼,可还是吃了不少亏,此后晚歌更是对自己的一切都守口如瓶,唯恐飞来横祸。
叶婧曦取来自己的剑,问道,“你用什么武器,我家库房里应该都有。”
只见晚歌轻轻摇头,利落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瞧着大有来头的样子。
叶婧曦拔剑出鞘,瞬间变得凌厉。
她的攻势迅猛而致命,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不愧是将军的女儿,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以最快的速度杀敌才是他们武学的第一要义;而晚歌传承的是武林剑道,讲究些快意潇洒和个人心性,招式轻快,行云流水。
约是过了二十多招的样子,二人默契停手。
切磋而已,不争输赢,点到即止。
叶婧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气道,“多谢赐教。”
晚歌笑得开怀,也不客气,直言道,“还挺痛快。”
一直以来,对于武学一道,她从来都是为了自保,并不觉得有什么乐趣,所以她不懂那些武痴。而像今天这种有些酣畅淋漓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挺有意思的。
前尘篇(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