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吸引我注意力的朋友圈,是苏潦发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满目都是一堆一堆的垃圾废品遍布满地,不远处,还有正在焚烧的垃圾冒着乌烟瘴气,明显是一座并不太正规的垃圾焚烧厂。
而苏潦为这幅照片,搭配的文案是:成了精的百年簸箕你见过吗?是的,我正在这里给它寻找它的夫人笤帚精。
很奇怪,当我看到苏潦这段文字时,第一反应,就是想起来刚刚我看到的幻象!
于是,我赶忙返回房间,急声询问郑少京的老婆道:“你刚才,说奶奶都哭着念叨什么来着?”
“什么什么‘找不到了,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开’……”
“这里!”这会儿,正好郑母也重新走回了我的面前,“就是这把笤帚砸了玲玲的额头!”
郑母举到我面前的一把笤帚,已经非常破旧了。
并且很明显,它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竹枝扎的笤帚把儿起了毛刺,缝隙里脏得几乎都要包浆了,扫帚的头部也掉得没剩几根扫帚苗儿,明显已然没有办法再用它继续扫地了。
但最重要的是,我可以看到此时的它,和幻象里一样,由内而外地环绕着其他人看不到的黑色妖气。
“就是它,”我笃定地说道,“只有它一把笤帚吗?”
“不是啊,本来还有一只簸箕的,”郑母摆摆手,低头看着手里的笤帚,“是我婆婆小时候,她祖母家用的,后来我婆婆一直摆在家里
,当做念想也不舍得扔,到现在少说也得将近一百来年了。
但是前阵子,那簸箕坏得都长了蘑菇,还招了虫,我们趁着老太太糊涂了,就给它扔了。”
照郑母这么说的话,那或许朋友圈里苏潦找的笤帚,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把笤帚了!
原来世界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啊!
“小陆,你又干嘛呢?”
姚丹趾高气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和郑少京走回来,看着郑母手里正拿着笤帚,一双被柳叶酒熏红的眼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坐靠在床上的郑奶奶,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们所有人都将目光移过去,看到郑奶奶把脸埋在两只满是皱纹的手掌之间,闷声呜咽道:“找不到他了…呜呜呜…为什么要让我们分开…呜呜呜…都在一起一百年了…我不舍得…呜呜呜……”
“哎哟,我的妈啊!”
郑父一声叹气,坐到自己的老母亲身边,忙着安慰她。
我也没再犹豫,直接给苏潦打了微·信电话过去。
很快,苏潦就接通了电话,声线里藏着一丝开心地向我问好:“你好啊,狐王仙君的小弟马,那天怎么不等我就直接走了?你家的狐王仙君好转了吗?”
“苏潦,”我没有回应他的一大串问题,而是反问他,“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你是在找一把笤帚吗?”
“是的,”苏潦放平了语气,他的背景环境听起来很嘈
杂,“我和我家仙君接了一个垃圾厂的单子,说是最近他们的一名工作人员,总是去到垃圾堆里唱苦情戏,你猜怎么着?到这儿一来我们才发现,是一只成了精的簸箕附人身了,没完没了地哭着唱大戏,我们这两天到处给它找它的笤帚夫人呢!”
兴许是苏潦的声音很大,透过听筒,我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苏潦说的话。
我和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我对苏潦问道:“苏潦,你找的笤帚应该是我堂口接的单子,你现在在哪儿?我们去找你。”
半个小时后。
我和姚丹带着一把百年之久的笤帚,与苏潦在垃圾焚烧厂外的小树林边,汇合了。
从始至终,姚丹似乎在这件单子的过程中,都没有起到任何关键的作用。
所以在来这里的路上,姚丹都气呼呼地没有同我讲过一句话,甚至连看,也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我倒是不会因此而生气,只想赶紧办完这件事,回到卿慈堂。
这会儿,一身休闲服的苏潦就站在树荫下,朝我欢喜地招着手,见到我以后,他笑得明媚至极。
“缘分呀小弟马,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苏潦朝我笑了笑,伸手也和摆着脸色的姚丹打了个招呼。
我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他供奉的那位常仙,仅有一只满是破洞、烂得已经发了霉的竹簸箕在他的脚下。
我握着手中的笤帚,把它和同样成了精的簸箕并排摆在了地面上
。
几乎是在眨眼间,那只簸箕就也泛出了一束束的妖气,与笤帚的妖气相互蠕动着,交缠在了一起!
乍然这么一看,像极了两个分离许久、旷世重逢而紧紧相拥的恋人!
“小弟马,你都想不到,昨天我和我家仙君来这里时,正巧这簸箕精附在一位师傅身上呢!那师傅就坐在垃圾堆里,哭哭啼啼地唱着《霸王别姬》。
后来我仙家上了我的身,跟它一沟通才知道,它和一把笤帚两情相悦,在一起都一百来年了。以前它们两个在老家的时候,老家里烧香供着佛,香火闻多了,笤帚和簸箕就有了灵性,居然相爱了。”
苏潦像是讲笑话一样,讲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也不怪苏潦,这事儿听起来,确实离谱得很。
可就在这时,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讲话的姚丹,倏地不合群地冷笑了一声!
紧跟着,就见一条凶残的蓝色火舌,携着无比滚烫的高温,硬生生地擦过了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