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站着,他们看了一眼女人,视若未闻。
“你自己快逃吧!”一个男人叫道,随后大家都这样说。
“可我的朋友,她还在里面啊!我要是逃,她不就……一定会死吗!”
女人恐惧着,她绝望地回头看,似乎听到她的朋友说了些什么,满面的泪水。
“求求你们!怎么样都好!我只能支撑着让她不被吞噬,但我救不出她啊,她的腿……”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女人呼喊着,忽然一摊红肉粘到她身后,肩膀上的血肉被顺势撕咬而下,顿时皮开肉绽。
再不放弃的话,她会死的。
晚玉看着她,内心开始烦躁起来。
女人脸上痛苦的表情让她如芒在刺。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想知道。
晚玉听了她的心声,一瞬间耳朵里全是嘈杂的声音。
怕,不想死,想逃走,怎么逃?女人的脑海里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晚玉共享了女人的视觉,原本两米多高的走廊已经彻底被扩张的血肉压垮,连一米都不足。
女人是跪倒在窗前的。
她背后的一只手握着刀,刀尖向上,拼了命地扛住山般的重压,血肉伸出透明的丝线,似乎要将这一点空间彻底压垮。
她有不能退让的理由,因为在她的身下,有一个气息奄奄的女人。
“他们是不会救我们的,你快走……我是要死在这里了。”
倒在地上的女人伸出手摸摸对方的脸。
“久思,真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样子啊。”女人凄然一笑。
晚玉的呼吸变得急促。
林久思的记忆像是突破了限制,疯狂的涌进晚玉的脑海。
家庭穷困,初中时就一起打工的同伴。
“久思,我们一辈子都只能活在山里吗?真想去朝市看看啊。”
是常云雪的一句话让小小的林久思有了期望:要去更大的地方,遇见更多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留在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林久思长的一般,小学初中时期因为格外努力所以成绩不算差,她心里知道,作为远离城市,无数山里的小孩,她只有拼劲全力才能考上高中。
她所在的村子,只有一条路能到县城里,最近的一个县城都有几百公里,因为地处北方山区,八月就开始下雪,雪越积攒越厚。
在冬天的日子,林久思在山上捡柴火,每每往山的另一端看去,云和无边无际的雪相接,天地间除了能感受到手上的冰冷,一切都是白茫茫。
林久思这时常会托着下巴对朋友笑着:“常云雪,我知道你的名字从哪里来了。”
多云,多雪的天气让常云雪宗觉得困倦,她这人不去想未来,只会做好手头的事,在遇到林久思之前,她是这个村子学校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这白茫茫的一片,有什么好看的?”常云雪嘟囔一声,她穿着妈妈出嫁时带过来的旧袄子,眯着眼睛走在前面。
“我不是在看这些。”林久思一路追到她身后“我是再想,如果我再努力一点,考到山外面的高中,是不是能看见除了云雪之外的景色。”
常云雪不理解道:“你为什么那么想去外面。”
常云雪家有台旧三轮,是她爸在外打工时分到的。打了半年多泥水工,工头不工钱,他要死要活地站在楼顶,终于拿到了一台破烂的三轮。
每次赶集时村里都有不少人拜托她家把山货带到集市上,她爸便也借此赚了点钱。
林久思没钱,但总想着去看看外边,常云雪便出于私心,总顶着臭骂带她一起。
面对常云雪的问题,林久思沉思了一会儿道:“为什么想去外面的世界……”
“我爸妈都是农民,她们总说待在村里就好,不用读什么书,做做农活,到了年纪学学针织挑鞋垫,挑户憨厚人家嫁了,侍奉公婆,养大儿女便是最大的福报。”
“我倒是不明白,难道所有人都得这样活着吗?”
“至今为止在爸妈的教诲下,我活出的人生并没有快乐,日复一日,所以我想……”
“也许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要活成一个样子,按照社会规定的同一个轨迹。”
“我也许没有很强的能力,不是天资卓越。”
“但我想……我应该也有成为我自己的权利。”
林久思借过她有能力借到的所有书,小村里没有图书馆,她有时便求着老师问有没有书可以看。
尽管年纪还小,但她不像山里同龄人一般认为读书无所谓,反正早晚嫁人做家庭主妇可以靠家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