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阮这么一缓,就从天还蒙蒙灰缓成了鱼肚白,青乌已经完成了所有洗漱梳妆的准备工作,现在正给她挑今天要穿的衣服。
“别折腾了,就那件水蓝色的上衣配月白色的下裙吧,”鹿阮好心的帮在桃红色上衣和鹅黄色上衣之间犹豫的青乌做选择,她比较喜欢水蓝色那件衣服上的暗纹。“我先去洗漱。”
“好的小姐。”
青乌尽职尽责的把其他衣服收起来,只拿出鹿阮选择的那身搭在衣架上。她乖巧安静的在外间等着鹿阮,心里原先压下去的好奇又探了个头,此刻正窸窸窣窣的在小角落里怂恿她开口把好奇问出来。
鹿阮一见到青乌欲语还休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是没能压制住心里那股子好奇,她忍俊不禁,在青乌上前给她梳头的时候,四平八稳的开了口:“我梦到了两个陌生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啊?”青乌把手里的桃木梳拿的稳稳的,她这边耳朵竖着听鹿阮说话,手里的活儿也没耽误,还有心思对鹿阮提问:“那两个人互相认识吗?他们做什么了?”
鹿阮从镜子里哭笑不得的看了青乌一眼,说出的话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细节,只能从零星的画面里看到某些事情的片段。”
?青乌显然没能理解鹿阮说的话,见状,鹿阮便仔细的和青乌解释道:“我这个特殊的能力,只会让我借着做梦,看到一些未来有可能生的事情,可我并不是像看戏一样看完全程,只能看到一小段。举个例子,就像我们曾在府里给曾祖母祝寿时看的那场八仙祝寿,整场戏一共八位神仙,放在梦里,我可能只会看到戴书生帽吹着玉笛的韩湘子,到这里梦境就结束了,可能在这基础上看的多一点或看的少一点,却也多不到哪里,少则少不到哪里去,我既不知道韩湘子在做什么,也猜不到除了韩湘子之外还有谁,你可能明白?”
青乌消化了一会儿,随即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不过明白是明白了,青乌又为自家小姐操起了心犯起了难:“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小姐从何得知会生什么事呢?难不成,单单只靠猜么?”
是呀,鹿阮叹口气,她醒来以后也有类似的疑问,她这回做的梦委实有些过于简短,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云里雾里,两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一场梦后,她只记得那女子呜呜咽咽的哭泣,哭的让人心里难过。鹿阮三言两语就把梦里的画面给青乌说了个清楚,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这倒是个好处,说的人省事,听的人也容易理解。青乌皱着眉,试探问鹿阮:“小姐,那女子身上穿的衣服您可看清了?既然昨日的赏花宴上没有她,那她许是哪家的庶女,或者哪位大人的侍妾也说不准。”
衣服?鹿阮惊讶于青乌与众不同的侧重点,同时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关于衣服……鹿阮心里有些羞愧,衣服她只看了个大概,画面里很清楚,可她没往心里记……
“小姐,其实什么人穿什么衣服很有讲究的,”青乌耐心的跟鹿阮解释说明:“在咱们大夏王朝,一般权贵人家的正妻或者家里的嫡女,穿的衣服款式繁多,衣服的颜色也不局限于素色亮色,您看,像您的那些衣服,不管再素净浅淡,衣服上都会有暗纹,有的是银线勾的,有的是金线勾的,待您再大些,衣服上便可以出现明纹,有的衣服上会绣花团锦簇,有的衣服上会绣鸾雀鸳鸯……您若是想素淡些,也能随意绣些梅兰竹菊,反正只要图案好看,便什么都能让绣娘绣。”
“这是正室和嫡出的待遇?”这是个新知识点,鹿阮忍不住继续好奇问道:“那妾室和庶出呢?”
“妾室和庶出不一样,”青乌果然知无不言:“妾室和庶出的衣服选明艳,只不过所有明艳的颜色还不允许选用正色,也就是说,假如一位姨娘想选料子裁衣服,选的是红色,那她只能选玫红、粉红或者其他红,不能选正红。而且,妾室和庶出的衣服不允许用金线勾,想要暗纹只能用银线勾暗纹,若是想要明纹,也只能选择一些特定的图案,比如桃、月季、蝴蝶等等,能选择的图案并不多。”
“妾室庶出的衣服颜色选明艳色?”鹿阮现在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个好奇宝宝,能满足她这个好奇宝宝的问题的,也只有青乌这个百科全书。“素色的衣服妾室和庶出不能穿吗?”
“能,妾室和庶出自然也可以选择素色的衣服,只不过想要素淡些就全素,衣服上不可有任何点缀或明纹暗纹。”
天呢,鹿阮惊讶的睁大眼睛半遮住嘴,仿佛开启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全素得多丑啊,那不就相当于一张纯色的布往身上一裹么,就连神仙姐姐演的小龙女,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衣上还略有些设计在里头呢,并且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人有神仙姐姐那张出色的脸呀。
“那要是……”鹿阮控制不住的思维散,她像个不停出难题刁难小白兔的大灰狼,把异想天开的念头接连不断的抛向青乌:“那要是正妻和嫡出,偏偏脑子轴就想要穿一身全素呢?”
不得不说,通常情况下,青乌面对鹿阮的时候,脾气真的是出了奇的好,这种明显能看出来故意没事找事儿的问题,青乌也没有丝毫生气,回答的依旧温柔耐心:“奴婢还没有听说过这种……但也可以通过饰来分辨呀。”
“你是说型和饰?”
青乌点点头,她继续道:“髻上没有太大区别,正妻嫡出的髻和妾室庶出的髻,一般可以相同或相似,只不过一些正式场合,为了能够更快分辨,正妻和嫡出的髻要端正,妾室和庶出的髻则必须偏一些。”
“哦,懂了,”鹿阮桃花眼里晶晶亮:“还有吗?”
“还有的,”青乌认真应答:“在咱们大夏王朝,正妻和嫡出所要佩戴的饰,诸如像簪子、钗、华胜、步摇、花钿、项圈、镯子之类的,在数量上没有限制,不管是有的髻需要佩戴多个步摇钗,以繁盛华丽为美,还是有的髻只需佩戴几根钗一两个花钿,以简约为美,都随意,想如何便如何。”
“妾室和庶出不一样?”
“不一样,”青乌给了鹿阮一个肯定的答案:“先,妾室和庶出所佩戴的饰,不可过大,也不可以有多余奢华的点缀;再一个,跟衣服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地方,妾室和庶出的饰不可以有金饰,不能含金;最后,她们髻上佩戴的珠钗步摇之类的头饰,数量上也有相应的限制。”
哇,鹿阮叹为观止,这不是赤裸裸的鄙视和打脸吗?就好比一个嫡女一个庶女,两个人都梳了同样的髻,嫡女髻上漂漂亮亮的坠了步摇和华胜,不用太多,和髻相得益彰,而庶女髻上却因为数量限制,只坠了一个小小的银钗或小银梳……鹿阮闭了闭眼,觉得颇有些嫡女吊打庶女的意味。人靠衣装马靠鞍,老话并不是说来玩儿的,就像现代里的舞台表演,如果偶像爱豆个个儿穿一身麻袋在舞台上劲歌热舞,台下的粉丝们还那么积极的释放自己的热情吗?谁不想看到自己的小爱豆穿着光鲜亮丽的出现在舞台上呢?
“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呢。”鹿阮喃喃自语,她反思过自己的粗心大意,决定今晚要是再做梦,一定看清楚画面里的主人公穿的什么,看能不能从服饰上入手找到些线索。不过,这次的画面想让她知道点什么呢?鹿阮感到些许困惑,她不自觉就将心里的不解说了出来:“就算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身份又怎样呢?人家跟我素不相识,我总不至于颠颠儿跑到人家跟前,让人家注意安全,提醒对方要小心不要让自己丢了性命吧?”
要是鹿阮真这么做,不被人当疯丫头都是人家大度。青乌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跟着鹿阮一起叹气,显然也觉得这件事很愁人。
“算了,不要想了,”鹿阮很有些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乐观,她冲着青乌灿烂一笑:“不是还有父亲和母亲嘛,我们是小孩儿,有事自然要让大人操心啦!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嗯?是这样吗?青乌对自己也被鹿阮划到“小孩儿”这件事里,觉得有点羞愧,她像占了大便宜一样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耳边碎,耳朵尖儿悄悄的变红了。
“走吧!”鹿阮的头已经被青乌不知不觉间梳好了,她在青乌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换好鞋子,朝青乌一仰头:“走!咱们去找母亲吃早饭,顺便把梦里的事告诉他们!”
当鹿阮带着青乌来到鹿夫人的房间,鹿夫人和鹿兰庭都在的场景让鹿阮不禁喜上眉梢,她朝着青乌挑了挑眉,又交换了个眼神,为自己不用吃完饭再跑一趟去找鹿兰庭而庆幸。城东的这个鹿府比城西鹿府大好多呢,再加上她们住的落梅轩因要保证安静,所以离位于宅子东边的书房很远,而鹿兰庭一般都在东边的书房和鹿书言待在一起处理公务,能省下多跑的这一趟,鹿阮觉得很高兴。
“如意姐姐和吉祥姐姐也去吃饭吧!”鹿阮一进门就赶人,她找的借口还显得她特别懂事:“今日我来帮父亲母亲布菜盛汤就好!”
鹿夫人和鹿兰庭怎么会看不出鹿阮这是有事要说,鹿夫人向如意和吉祥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听鹿阮的,等如意和吉祥一离开,鹿阮立刻招呼青乌:“我说话你做事,咱俩分工合作。”
于是,趁着青乌盛汤布菜的空儿,鹿阮把自己在梦里看到的画面再次和鹿氏夫妇复述了一遍。
“跟咱们鹿府无关?”
“嗯,”鹿阮点头,听懂了鹿夫人的意思:“赏花宴上的祸事算是过去了,我没有再做任何关于咱们府的梦,而是做了一个新的梦,这不就是说明,旧的故事已成过去,新的故事即将展开么?”
“阮儿说得有理,”鹿兰庭认同鹿阮的话,不过他关注的重点有点跑偏,对鹿阮话里用“故事”形容梦中所见感到新奇:“阮儿这"故事"二字用得极好,凡尘俗世,每个人书写自己的一生,可不就是别人眼里的"故事"么!”
“行了,”鹿夫人推了推鹿兰庭的胳膊,同样对鹿兰庭跑偏的重点感到无奈:“倒是说说该怎么办,阮儿今日一大早说这些,总该不是说来玩儿的。”
“自然不是说着玩儿,母亲大人英明!”鹿阮马屁拍的很顺溜:“主要是,梦里的那二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若是他们当真有危险,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提醒警示,想要得到他们二人的信息,也无从得知。”
鹿兰庭听了这话,不由得陷入沉思,鹿夫人看看鹿兰庭,又看看鹿阮,秀气的眉也蹙了起来。她心里其实还有一点对鹿阮这种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的介怀,可是鹿阮拥有这种能力已经成为了事实,再一个,她的心肠很软,她虽然心疼鹿阮借助能力看到的都是她不忍心让鹿阮看到的景象,可又想到鹿阮或许可以通过这个能力,救一些人的性命,鹿夫人心里的那一点介怀就很快消失了。祸福相依,这不,她以为糟糕的事情,如今不正好助鹿府度过一劫吗?所以,鹿夫人调整心态,反倒慢慢开始学着像鹿兰庭一样接纳这份能力了。
“先吃饭吧,”鹿夫人给鹿兰庭和鹿阮各夹了一筷子菜,“再不吃就凉了,吃完饭再想也不迟。”
一顿早饭三个人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鹿夫人让青乌把剩下的饭食碗筷收拾下去,途中,如意和吉祥也进来帮忙,很快桌子上变得干干净净。鹿兰庭和鹿阮都没有离开座位,两个人索性把饭桌继续当书桌,让青乌拿了笔墨纸砚,往桌子上一摊,拿笔就开始写。
鹿兰庭写了一半,鹿阮才看出来他写的是什么,原来是她曾当着鹿兰庭的面儿画过的脉络图!不愧是亲爹!鹿阮不知道该先委婉的夸一夸自己,还是先指出鹿兰庭画图的错误,就在鹿阮犹豫不决时,鹿兰庭把笔一搁,没有画出脉络图精髓的四不像就完成了。鹿阮看着鹿兰庭一脸隐晦的骄傲,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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