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淼轻轻呻吟了一声,头昏欲裂地睁开了双眼,鼻粘膜上,仿佛还残留着那阵刺鼻的气味虽说在察觉特蕾莎一方的不轨时,她已经屏住了呼吸并转身往回跑,可还是吸入了些许往自己脸部喷来的气体,不省人事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很高的天花板,粗糙的石面上,龟裂的纹路交错纵横,分不清角落那黑乎乎的一滩是霉点还是青苔。整个房间一件家具也没有,只有一个光亮黯淡的灯泡悬在头顶。
墙皮脱落的围墙上有着乱七八糟、图案夸张的喷漆涂鸦,依稀可见有一些类似于人类指甲的划痕。生锈的红色铁门紧紧闭合,墙壁三米高的地方有唯一的一扇通气窗,能看见外面的地面这里,似乎是一个位置偏僻的仓库,而且位于地下。
叶淼捂着抽痛的头,坐了起来,回头一看,现自己刚才躺在了一张硬邦邦的、深绿色体操垫上,其表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还凝着一滩不知道是什么的暗色污渍。
抬头一看,天窗外黑漆漆的,根本听不见汽车或行人的喧闹声,估计这里早已离市中心十万八千里远了。
叶淼心想,怪不得那些人没有绑着她,更没有用布条堵住她的嘴巴,这说明他们对这个地方的隐匿性很有自信,不怕她大喊大叫惹来路人的注意。
记得第二个受害者藤原是在十一月初失踪,十一月中旬才惨遭毒手的。警察与她的亲友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半点关于她行踪的蛛丝马迹。最后,只从抛尸地找回了藤原残缺不全的尸身,连她这半个月到底被关在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都查不出来。
这大概,就是她接下来的命运写照了吧。
摸了摸口袋,手机理所当然地已经不在身上了,不过她的手表还在手腕上,看看时间,23:29,距离2月14日还有半小时也许是她生命的最后半个小时。
这就是她和藤原最大的不同了,最起码,在希望和绝望之间交织的煎熬时间不会拉得太长。
叶淼苦笑了一下,死到临头,知道跑不掉,反而有点麻木的坦然了,居然还有闲心想这些。
几个小时前,在王琦的家里看见对方离体的生魂时,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那时是2月13日的傍晚,距离2月14日的零点还剩下不到七个小时。
她不知道死亡的威胁会以怎么样的形式出现,又会在这七个小时内的哪一分钟降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每拖延一分钟,挥舞镰刀的死神便会更加接近王琦一步。
很多时候,即使结局是注定的,达成结局的过程也可以千种百样,千差万别。有句话叫条条大路通罗马,其实也可以套用在此处。
譬如她本人经历过的桥面坍塌事件当一个人要倒霉时,概率再小的事件都有可能会被她遇上。通过一系列的连环意外,人就此一步步地被推到了死神面前。
也许这一次的凶徒早已跟踪着她来到了王琦的家附近,只要她不现身,王琦就会被当成替代品掳走;也许王琦会在做饭时生烫伤意外,被迫去医院处理,并在离家的过程中像前几个受害者一样突然失踪;也许家里会停电停水,她们还是不得不走出家门;也许凶徒马上就会闯入家中动手,若她不立刻离开王琦家,她们两个人都在劫难逃
过程是迥异的,却殊途同归地指向了同一个不祥的结局。最让人害怕的是,她无法预见最终上演的究竟是哪一个过程。
以她在奇异怪事中求存到今天的经验来看,若想改变整件事情的导向,唯一的办法,就是尽最快的度去挽救,去改变,去大刀阔斧地将偏转的厄运拉回来。先是绝对不能再留在王琦身边,只有她这个危险源立刻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才能遏制死神往王琦那边偏移的脚步也许晚走五分钟,凶徒就冲进来了呢这并不是不可能生的事。
离开王琦家前,她有想过自己也许会被跟踪,跑出来就是赌博,赌的是能不能安全跑到教堂。但不管如何,输赢都是她的命,至少不会连累到好友了。
好在,依照警长说的小技巧,她还算顺利地抵达了人来人往的教堂。
唯一没想到的是,就在几乎要得救的前一刻,她会碰到在附近游荡的凶徒。
也许这就是命,还真是符合她一贯的体质,她从小就是一个八字极轻,总是卷入怪事凶案、被邪祟和霉运缠身的人。
圣蒙兰卡市有无数个交汇的路口,碰上凶手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的的确确是倒霉顶透。估计警长也想不到会那么巧合吧,前后只差半分钟,双方就失之交臂了。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叶淼垂眼,满心苦涩。
贝利尔还在家里等她回去吧。这一次,她总算不用再纠结是逃避还是面对了,因为她回不去了。
他是非人之物,那么她离世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他会感觉吗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贝利尔到底为什么要接近自己,问他是不是也像她编造的故事里的书生一样有真心,就这样糊糊涂涂地死去,真不划算。
早知道就听他的话,叫他来接自己了即使他是想要她魂魄的恶鬼,她也宁愿被他带走,看在两人的感情份上,他就算要她的命也会轻点动手的吧。这比在疼痛和恐惧的陪伴下,死在一群疯子的手中,再在几天以后成为新闻上的谈资要好多了。
2月14日,零点。
仓库的门外传来了一阵很刺耳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清晰,像是有人推开了从地面通往地下仓库的一扇生锈的铁门。脚步声由上至下,由远及近,很快,仓库的门就被推开了。两个身披黑色长袍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他们的身材非常高大,脸上戴着怪诞的灰白色面具,透过孔洞可以看见他们眼珠的颜色,一蓝一褐,应该是外国人。
若单论款式,那身衣服其实与神父的着装有点相似,不过这两人的衣服包裹得更密不透风,绘满了令人战栗不安的图案,露出袖口的手部还戴了黑色手套,让人联想到中世纪时的暗黑神职人员。
穿成这个鬼样子,还戴着黑手套,什么身体部位都没露出来,怪不得圣蒙兰卡的警察采集不到dna。那位韩裔受害人用牙齿咬伤了其中一个家伙,才留下了他的一丁点皮屑。而正因为“忤逆”了凶徒,这位女孩尝到的死亡方式,显然要比另外几位更残忍铁处女放血。
看着两人走近,叶淼的肩膀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可背后已经是墙了。她压抑着喉咙中的颤意,瞪着两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