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妙的忧伤,是无奈,是闺怨,甚至一丝丝妒忌。纤袅连忙跪下:
“姐姐若是不责罚,我便长跪不起!”
“妹妹若是跪在这里,一会儿被王爷们发现了,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乌兰图娅连忙将纤袅扶起来,“我如何责罚你?事已至此,你让王爷高兴即可,别被发现了。既然王爷喜欢你,你就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琅玕带着瑶莞,瑶莞贪玩,跑到崇敬殿,琅玕怎么也追不上。
“莞格格,您慢点儿!”琅玕气喘吁吁地喊道,“莞格格!今儿日头大,刚入夏,别跑热了中暑!”
莞格格当真和自家主子小时候一模一样,活泼好动,任谁也叫不住。若是二阿哥也在,就有人陪她玩,琅玕也不用这样去追了。
“姑姑,你追不到我!”瑶莞扭过头笑道。
“护驾——”
见一个小孩子忽然冲过来,李玉连忙喊道,无奈侍卫们也没有反应过来,瑶莞刚扭过头就硬生生撞在弘历身上,琅玕也被吓坏了,连忙跑过去就跪下:
“皇上恕罪!”
“有怪物!”瑶莞刚抬起头,又似乎看到了上次那只发着金光满身鳞片长着角八个爪子的怪物,一下子扑倒琅玕怀里:“姑姑,我要额涅,有怪物!”
“这是和亲王嫡女?”弘历问。
“是。”琅玕胆怯道,“格格年轻,请皇上恕罪!”
“你说说看,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怪物?”弘历慈祥地问。
“会飞,金色的,有角,八个爪子!”瑶莞指着弘历龙袍上的龙,“就长这样,在你头上飞!”
“这哪是什么怪物,这是龙!”弘历喜笑颜开,将还在擦眼泪的瑶莞抱起来:“走,我带你去找你阿玛额涅。”
被弘历一抱起来,瑶莞更加害怕,号啕大哭起来。纤袅还正在与乌兰图娅请罪,忽然听到这响亮的哭声,这哭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紧接着,就看着弘历抱着哭闹不止的瑶莞走进来,王爷福晋们也马上回到各自座位上。
“莞儿怎么跑那里去了?”纤袅连忙问尴尬跑来的琅玕,“不是叫你看好她,别让她乱跑吗?”
琅玕还没有作答,弘昼拉了拉纤袅,所有王爷福晋顺势行礼。想必弘历心情大好,一声“免礼”令下,众人谢恩,整个场面瞬间安静,只剩下瑶莞的哭声:
“阿玛,额涅!”
纤袅爱女心切,连忙走上去跪下:
“请皇上恕罪,瑶莞格格年轻不懂事,冲撞了圣驾,奴才一定严加管教。”
“和亲王弘昼嫡女深得朕心,朕将抚养其于宫中,予公主称号。”弘历笑道,“汝教女有方,汝女朕甚喜爱。”
“皇上,格格年幼,怎么能离了额涅?”纤袅苦苦哀求,弘昼却马上上前来跪下叩头:
“奴才谢主隆恩!”
纤袅难以置信地看着弘昼,她以为弘昼已经不再轻视这个女儿,若是弘昼与她一起挽留,或许瑶莞还可以留下,让皇上收回成命。可是弘昼直接一句“谢主隆恩”,让纤袅几乎崩溃。若只是封一个公主,纤袅倒会喜悦,因为公主有更大的可能性嫁给更好的额驸,甚至很有可能留驻京师。可是将瑶莞于宫中抚养,给谁抚养?会不会以后自己就见不到瑶莞了?会不会以后瑶莞就不跟自己亲密了?
弘晳看到这一幕,心里面是说不清的喜悦,但是同时也感到悲哀。他想起矜和进宫的时候,他也万般不舍这个妹妹。而瑶莞,在她小时候弘晳也抱过,还是他给的名字,当时他就多么希望,她能是自己的女儿。
纤袅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弘昼用眼神喝住。弘昼带着纤袅回到座位上,瑶莞依旧哭闹不止,弘历刚把她放下,瑶莞就哭着跑到纤袅怀里:
“额涅抱我!额涅,我要回家!”
弘历第一次见到瑶莞便十分喜爱,特别是瑶莞能够看到所谓的“怪物”,自己的儿女却从未说过。纤袅哄着瑶莞,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地留下来。她捂住嘴巴不让哭出来,看见她流泪,弘昼心里一紧,却无法安慰。弘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他忍住,因为他知道,纤袅一定会怪弘昼的。
王爷们看着哭泣的这对可怜母女,也不带一丝安慰,反而过来恭喜,弘昼满脸堆笑地回谢。此时有宫女来上酒,此酒正是弘昼之最爱。他玩弄着手上的金樽,轻笑道:
“这产自贵州的酱香型台郎酒,酱香突出,幽雅细致,酒体醇厚,柔绵醇厚,回味悠长,清澈透明,色泽微黄,若是以后国宴能品上这酒,便也不羡鸳鸯不羡仙!”弘昼将金樽里面的台郎酒一饮而尽,“也感谢各位王爷的祝贺,我便先干为敬!你们也喝!”
“和亲王爱女能让皇上怜爱,我等羡慕不已,可惜我们家中格格无人可与格格……不,与公主相比!”衍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虽然比不上诗仙,但是也熟读唐诗三百首,这喝了酒啊,就诗兴大发!”弘昼拿起酒壶一饮而
尽,“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
你倒还有心思吟诗!纤袅心里恨恨道,她还不知道怎么安慰瑶莞分别之事,她要面带微笑地安慰她别哭,可是自己都要哭,怎么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