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杜,雾气越来越浓了。”扎依娜不住地咳嗽着,自从走过丘陵地带以来她就一直这样。“我们会不会迷失方向?”
塔杜笑着拍了拍扎依娜的腿,告诉她这一程本就没什么方向可言,不过出现雾气确实是一种祥兆,说明这里的环境越来越湿润。
可随着地面越来越泥泞,他们下脚开始变得十分困难。塔杜还算行走方便,但大角鹿本就蹄小,加上背负着扎依娜,显得举步维艰。
“你说在雾气里会不会又隐藏着什么猛兽?”扎依娜再次担心地问。
这让塔杜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做,那就是生火。在这种环境下断然没有干燥的树枝或植物,一旦晚上要在此过夜,没有火源他们势必会被这种刺骨的潮湿侵蚀。“你那里还有没有干燥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们就地收集一些草木,等晚上时看看还能否引燃。”
扎依娜翻着口袋,突然现还有一颗松塔粘在口袋最深处,她拿出来兴奋地冲着塔杜逛了逛。“幸好还有这个,可以顶大用。”
塔杜接过松塔,又小心翼翼把身上仅剩的一点干苔藓粘在上面,可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没引燃它。他想等二人晚上休息时再点着,那样既可以驱潮,又烘干周边的草木,这样便有源源不断的生火材料。
“我去掰一些相对干燥的树枝,晚上时我们把火生到最大。”
“你不要走远,这种环境我有些害怕。”扎依娜见塔杜要暂时离开她,赶忙对他说。
“我就在附近,很快就回来。”
眼前能见度仅有几米,塔杜不得不俯下身仔细查看着地面,收集任何可能用到的植物。由于长时间处于潮湿,地面上出现成片生长的地衣,以及一些贴地蔓延的小叶植物。他将这些东西通通收入口袋里,等干燥后留作引火,至于能否食用他则不清楚。想到此,他意识到二人身上留存的食物已经不多。早在走过丘陵之后他们就几乎吃光了所有肉干,虽然饮水自有偶尔出现的浅水洼来供应,可在这大雾天气里他无法进行狩猎,这意味着他们又要咀嚼一些枯燥无味的植物根茎或叶片。
他抬头望向扎依娜行走的方向,现她早已消失在大雾之中。她和大角鹿的颜色同周围环境是如此一致,他先前忽略了这个问题。他冲着雾气大声呼唤着扎依娜的名字,但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让他有些惶恐,但眼下他已经迷失了方向,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再次大喊着扎依娜的名字,并期待大角鹿可以辨别方向,将扎依娜带回他的身旁。
但事与愿违。
他在原地等了不知多久,却始终没见她们的身形,甚至一丁点动静都没有。雾气没有消散的趋势,可天却在渐渐变暗,他手足无措,只能先生上火,期待扎依娜仍在不远处徘徊,然后寻着火光找来。
看着微弱的火光,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向他袭来。他不敢想象扎依娜会就此消失在他身边。曾经历过诀别和幸运的重逢,他再接受不了这种不辞而别般的天各一方。
今晚没有火她该怎样度过?那些食物够支撑她多久?想到这些问题他陷入深深的自责。雾气被潮冷的夜染上可怖的黑色,更加朦胧了周围的一切,他被黑暗吞噬,火光再无法将他的心照亮。
一抹与众不同的颜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抬头看去,现是那只头狼。
头狼没有攻击的意思,它依旧保持着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身上根根灰白色的毛让它看上去越地高贵。渐渐地它身后又映出其他野狼的身形,它们的眼睛不再闪着可怕的绿光,但仍旧让人不寒而栗。
塔杜没有操起标枪,他能感觉出它们并没有恶意,但他不明白为何这群野狼会一直悄悄跟随他和扎依娜。
头狼走到他面前,散出的气质和此时的塔杜形成鲜明对比。它的目光如炬,始终保持和塔杜对视,似乎已经读懂塔杜沉重的心事。
它身后突然窜出几只小狼崽,跑到塔杜面前不停地嗅着,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它们似乎已经把塔杜当做熟知的人。
“跟我走,我带你去找她。”
塔杜冥冥中从头狼的眼神里读出这样的讯息,他用复杂的眼神再次和头狼对视,那种眼神里带着感激,却也掺杂着深深的仇恨。迪亚拉的死仍旧让他耿耿于怀,可这并不能说明眼前这种生物生来就是恶的代表。
杀妻之仇既然已经了结,那么一定是来报救子之恩了。想到此塔杜不由感慨世间万物本都是美好的化身,可神灵却偏把他们的命运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仇恨和杀戮会在死结处滋生,又可以在平整的地方转变为和谐共存,或许这正是命运的魅力所在。
塔杜拿起火把,周围的野狼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可在头狼的号令下,它们重新形成有组织的队形。塔杜紧紧跟随着头狼的步伐,在漆黑的迷雾中奔跑着,身边的野狼保持同样的度,在他身旁形成两道屏障,将他保护在中间。
他们的脚步轻盈,跑过的地方飞溅起阵阵泥点,塔杜手中的火把在队形的最前方,像一把利刃划破整片黑暗。他们就这样奔跑了很久很久,塔杜一度认为再过一段时间天就会渐渐亮,可从他和扎依娜走失到现在,她本不可能和他相距如此之远。他的心开始泛起嘀咕,但头狼那坚定的步伐从未犹豫过,他只能再次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而就在天要蒙蒙亮时,突然头狼放慢了脚步。它一直高昂的头低垂下来,仿佛在警惕着什么。其余狼群见状也紧张地用鼻子嗅着周围的空气,随后也压低身体保持警戒状。
塔杜手中的火把早已熄灭,他知道这是狼群在大敌当前的表现。他的心里又开始为扎依娜的安危感到焦虑,如果这种天气遇到猛兽,即便大角鹿奔袭再快,想必她们也凶多吉少。
头狼又开始带着队伍前进,只是这次它的步伐缓慢而安静,整个身体充满了弹性势能,似乎随时都可以做出迅猛的攻击。阳光已经可以勉强穿透雾气,形成壮观的丁达尔现象,这明显要比昨日的天气好了许多。
以这样这样缓慢的度跟随着头狼,这让塔杜心里干着急,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前方的能见度似乎更清晰了些,他欲一眼望穿,但并没现任何像是扎依娜的身影。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脚下的路已经不再泥泞,一些灌木类的植物也开始6续出现。塔杜紧盯着地面,断断续续现大角鹿行走过的痕迹。他顺着蹄印的方向加快步伐,全然不顾头狼和狼群警告般的鸣叫。蹄印时有时无,这说明大角鹿在不断变换着方向,而从蹄印间距来看,大角鹿应是一直不停地奔跑,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塔杜不由紧绷神经,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心间萦绕。
成块的巨石又开始出现在地面上,塔杜现蹄印在巨石间来回穿梭,时而奔跑时而徘徊。可随着蹄印越来越密集,他再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头狼此时来到他身边,他只好继续跟着它的脚步,而没走太久后,他终于看到一块巨石旁有一处与众不同的白色正若隐若现。
他疯般冲了过去,现那正是扎依娜和大角鹿的身影。扎依娜陷入昏迷,她斜靠在巨石上,任凭塔杜怎样呼唤都没有反应。大角鹿卧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它的身体伤痕累累,像是被某种利爪所致,那原本十分雄伟的犄角此时已经断了一根,断面虽没有血渗出,但看上去却莫名地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