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开始觉得时间不够用了,时间似乎就真的变快了许多,仿佛稍稍眨眼的瞬间,四季便悄然转过了一轮。
2oo6年,无论是对于结识了大家的夏知眠而言,还是对于结识了夏知眠的大家而言,于彼此,大概都是生命中最为轻松快乐,也最难得可贵的一年。
春末爬过高高的东京铁塔、仲夏追逐过海边的蓝眼泪、深秋看过被满山红叶包围的茑沼,凛冬铲雪时打起来的雪仗和堆过的雪人……
以及,一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里,点燃了漫天的火树银花。
至少在第二年夏天未曾到来之前,他们都以为,日子能够像这样大多数时间疲于奔波,却偶尔也能偷会儿闲地一直走下去。
2oo7年,过了谷雨,霓虹迎来了自有史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
气温持续升高,太阳一转先前的温和,热辣地炙烤着大地。炫目的光芒匍匐在无所遮蔽的任何地方,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闷热的空气中,那些燥热的夏风至少于白昼,不再能带来什么凉意,人似乎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流出不少汗来。
这样的环境大概很难让人产生什么好心情,尤其是在人流量密度更大的城区。加上去年频的灾害,咒灵像是被高温孵化的蛆虫一般喷涌而出,把负责祓除它们的年轻人都累得够呛。
再次完成任务的夏油杰,独自回到高校洗了个澡。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和悟不再一起行动。一方面是咒术界本就人手不够,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差距变得越来越大。
五条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最强。
夏油杰坐在长凳上,喝了一口手上的饮料,酸甜的气泡果汁,却依然压不住他口腔里的恶心感。
根本没有意义……
“夏油前辈,”远处灰原那似乎永远活力满满的声音,将他从短暂的失神中拉了出来,“前辈辛苦了,又出了一天任务吧。”
“灰原,要喝点什么吗?”夏油杰收起情绪,用充满亲和力的、惯有的笑容望向对方,尚未干透的黑披在肩上,让他看上去更加温柔。
如果忽视掉那双眼睑下的青黑,大概就像个无比完美的贴心长者。
“太谢谢前辈了,那就可乐吧。”
小太阳一样的少年坐到他身边,声音比屋外的蝉鸣还要精神有活力:“说起来,明天出任务要去一个挺远的地方。”
“是么,那就麻烦带点特产回来吧。”
“没问题!学长应该要咸口的吧,悟学长是甜口,至于家入前辈、还有小夏姐……唔……”灰原雄虽然每个人都有想到,但后两位前辈,他还真不大确定她们喜欢的口味。
“晚上去吃饭的时候问问看吧。”夏油杰体贴地道。
“对哦!”灰原雄一下被点醒,握着拳头捶了下掌心。
许是被少年身上的元气所感染,夏油杰闭了闭眼,像是不经意地问道:“灰原,你当咒术师当的还顺利吗,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这个嘛,”少年认真沉思一下,然后挠挠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这个人几乎不会深入思考这些事,不过……全力以赴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感觉很棒啊!”
他扬起大大的笑脸,带有信念的声音铿锵且有力。
“是么……”夏油杰怔了怔,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啊。”
在他杂乱的思绪还未彻底回笼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出现在他们面前貌美性感的陌生女性,用慵懒的腔调直白地问道:“你就是夏油吗,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
“我喜欢食量大的女人。”短暂的沉默之后,灰原雄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古怪的气氛。
夏油杰偏头朝他望去,神情有些复杂:“……灰原。”
“别担心学长,她肯定不是坏人,我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
“那你还坐在我旁边?”夏油杰苦笑着叹息了一声。
哪知本意挖苦的意思却被少年所误解,他站起身丢下一句“那我不打扰了哦”,就飞快地开溜了。
离开的位置,被陌生的女人坐了下来。
“你的学弟还真是坦率又可爱啊。”金色长的漂亮女性笑着感慨,“话说,你不打算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吗?”
“喜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又很快散去,他止住嘴边未尽的轻喃,正色道,“还是麻烦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
傍晚的天色在这个苦闷的夏日依旧亮的惊人。
明亮的屋外,枝叶在风中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和草丛间的嘶哑的蝉鸣汇在一起,顺着窗户,一起流入这条长长的走廊。只是还没过多久,云层渐渐聚集于天幕,雨水也随之而来。
阵雨初歇,在九十九由基散漫又缓慢的诉说中,夏油杰只听进去了两件事。
【术师无法产生咒灵。】
【在你们把“星浆体”带离薨星宫的时候,天元的身体生变化,同化期被延长了。我本来很好奇你们做了什么,但看样子,似乎你们自己也不清楚。不过没关系,反正对外也是与其他“星浆体”同化成功,所以那位小姑娘,已经不重要咯。】
动摇的信念之下,还有难以明晰的不安在滋生。
……
“夏日的天气还真是变幻莫测啊。”
夏知眠倚靠在敞开的玻璃门上,望着自己湿漉漉的庭院自言自语。那些花叶上都还盛着许多没有滑落的水珠,被破出云层的晚霞照得闪闪光,像是无数天然的珍珠。
方才那阵雨来得又急又快,露台也被溅湿了一大片,不过潮湿的空气和夹着泥土气息的风拂在脸上,真是清凉又舒爽。
“这种时候就该躺在摇椅上,一手拿蒲扇,一手拿西瓜,”她抬起自己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声音却越怨念,“为什么……这边的西瓜要这么贵……”
就在这时,两只一黑一白的可爱小奶狗却趁她不注意,擦着她的脚腕,像两个小钢炮一样飞快地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