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知眠穿好了一只靴子,五条悟站起身,却没有按她请求的那样将她扶起来,而是直接弯腰,长臂穿过双膝,毫不费力将人一把抱起,还顺势往上颠了一下以调整姿势。
完全没想到会被公主抱的夏知眠陡然睁大双目,脑子懵懵,几乎下意识地揽住了少年的肩颈。
在她眼睛瞪得溜圆的注视中,戴回墨镜的五条悟微微低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回去。
“有问题?”
“没、没有。”
漆黑的墨镜挡住了少年的眼睛,但他酷酷模样让夏知眠不敢有任何意见。而且她也就是有点惊讶罢了,反正不用自己走路确实要轻松很多。
视线从他完美的下半张脸游移到脖颈,又匆匆略过凸起的喉结。
小伙子皮肤还挺白。
黑色制服的衣领附近,明显有被自己身上的灰尘蹭出的脏污,夏知眠讪讪地松了松小臂,换成用手轻搭住对方的肩膀。
“夏夏姐难道是没有痛觉的奇怪物种吗?”
“当然……”条件反射一样要扬声反驳,刚吐出两个字又想到自己还被对方抱着,夏知眠硬是把声音降回到了温柔的调子,“当然不是啊,这不是光顾着说话忘了么,而且心理暗示你晓得吧,这样能减轻痛感。”
她确实对痛觉不够敏感,还是当年在那所福利院里磨练出来的。偏远贫瘠的乡镇救助站,资源匮乏又缺少监督,吃饭都要靠争抢,打架受伤更如家常便饭,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而且想要强过别人不受欺负,就必须敢还手,并让自己不怕受伤也不怕疼痛,于是她学会了不自觉地去忽视伤痛。不得不说,有时候心理上的暗示,确实能起到一定作用。
是久远的、不为人知,也不必再为人知的过去啊。
“话说……对我的称呼不能统一一下吗?五条同学。”夏知眠从短暂的回忆中抽身,忍不住吐槽道。
“不行欸,因为我更喜欢叫名字和外号。”少年目视前方,稳稳地抱着她往前走,仿佛感受不到手臂上的重量,“不如知眠酱怎么样,或者,夏天爱睡觉的蝉,就叫知了小姐吧。”他用懒散声音说着不靠谱的话。
夏知眠:“……”
以她现在的视角,注意到的却是从墨镜与眼睑空隙下泄露出的晶蓝,像琐碎的星星一样,好看得让人对他轻浮的玩笑生不起气来。
“……我的名字才不是这个意思,没大没小的未成年。”她最终没什么气势地小声嘟囔。
“未成年放手了哦~”
夏知眠:“……”
行行行,你厉害。
走在一旁的夏油杰将熟睡的猫咪挪到了自己的肘弯处,听到两人幼稚的对话后摇头失笑。
他有一种自内心的轻松和愉悦感,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泾渭分明的界线,在戳破彼此的某些特殊性时变得更加模糊。
不用再刻意地隐瞒身份,也不用再担心他们的特别会引起她的恐惧和厌恶。
在所有归类为弱者的普通人里,这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例外。
落日仅剩微末的余晖,随着建筑内部的可视度降低,外面的世界则透着一种近似血色的红。
为了避开坍塌的楼梯他们选择了另一边下楼,但到了二楼,无法避免的刺激性气味再次萦绕过来,提醒他们这栋废楼里,还有大量的动物尸骸。
夏知眠伸直脖子,想越过五条悟宽阔的肩膀再去看一眼,却被身后同样直逼1米9的夏油杰挡住了视线。
“之后会有专门的人来处理,不用担心。”在两人视线对上时,他如是说。
“是么……那就好。”被猜中心思的夏知眠轻叹一口气,缩回脖子没再多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吃甜食的缘故,五条悟身上有着类于糖果或是蛋糕一样的清甜味,倒是冲散了一点那种腐烂的气息,她忍不住往少年身上又靠近了些。
从昏暗的建筑物里出来,室外已经没有了阳光给予的温暖,三月的风也使凉意更甚,夏知眠赶紧为他们指明了医馆的方向。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前往的路上夏油杰仍不太放心,皱着眉问道。
“不用不用,应该就是脱臼,骨折可比这个疼多了。”
“咦,难道以前有断过吗?”小悟同学好奇。
“……小时候比较调皮,你懂的。”
“不太懂呢,我小时候可是很乖的。”
“……”夏知眠觉得他就是在故意找茬,“夏油同学你信吗?你也不信吧。”
“嗯,完全不信。”夏油杰温柔地笑了笑,顺了她的意。
“哼,你们不信也没用,老子小时候就是又乖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