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下,接过。说,谢谢。擦了擦脸。毛巾有一些气味。但是这是一片好意。
坐一会。女人拉我坐床铺。我说:我的裤子湿的。她笑说,怕啥,他们睡觉擦一把就行。我坐下,环顾四周。
屋里很拥挤,上下铺大概摆了十张,中间的空隙放一张自己钉出来的方凳,凳上全是饭盒。屋子没有窗,我不知道夏天的时候,他们怎么熬。床底下堆了很多杂物,鞋子乱扔,屋里游荡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我坐的这张床,有床板跟前后隔开,床上被褥较其余干净。
女人说:我晚上就睡这里。
哦?我惊讶?
她一笑,说:我们餐馆不管住,可以节省点钱。而且,这里人都是我们一个地的。
那边门口,有一人道:要不是一地,谁让田嫂来住。
女人道,霍,要不是一地,谁敢住啊。
男人们便笑。又一人开玩笑,说,田嫂一住,我们晚上睡都睡不着。只能眼馋。田嫂抓起一只鞋子扔过去。大家又笑。我红了脸,也笑。
工人们开始吃田嫂带的东西,用手抓的。
田嫂说:都是吃剩的,很多也就夹了一筷子就浪费掉了,可惜才打包来的。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点头。
你还是学生?田嫂问。
嗯。
大学生好啊。田嫂感叹,以后就不用吃苦了。我孩子读三年级了,在老家,读书也很好的,我也想他以后考大学,就不用像他爹那样没出息。
那,你想不想他?我问。
问完,发现问错了,女人眼睛湿润了。擦了一把,说:当然想,想得不成,一年只能回家一趟,孩子都跟我们生疏了。
把他带出来不好么?
借读费太高了。而且,城里人都挺势利的。不如在家舒服。
我又默默点头。
过一会,忽然想起小军。顺便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陈军的人。
陈军?田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一人已朝着外面吼了一句:陈军,陈军,有人找。
我反倒愣住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心里略有忐忑,等着见小军。
不一会,一人冲进来了。块头很大的一个人,大咧咧吼:谁啊,谁找我。却不是我要找的陈军。
我站起来,局促地说:对不起,弄错了。
那人看看我,笑一笑,拍拍门口一男人,说:哦,怪不得不去打牌了。出去了。
我瞅瞅外边,雨已经停止了歇斯底里,小了很多。天光也白了很多。我说我要走了。田嫂将雨衣给我。我想了想,接受,说:我过几天还你。便冲进雨中。
跑一段路,看到有个小卖部,便上去用公用电话给高天远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