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在后,小林空前的有了做男人的责任感。因为我上班没时间,平时都是小林陪小丽去医院检查。大概是这一趟趟往返医院,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男人了。他照顾小丽细心周到,晚上也不瞎混,按点回来做晚饭。照着菜谱做的,营养配餐,我有时回家吃到,都跟小丽说沾你福。绝大多数时候我加班,他们便自己吃,而后小林给小丽放胎教的音乐。小丽经常夸小林是新好男人。每每此时,小林就瞄我一眼,那得意劲,恨不得眼都飞出来。
新公司已经成立,进入正常运转轨道。人手少,许多琐事都自己做,一天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累就一个字。但是当我们策划的第一本书的数码样出来的时候,那兴奋劲也是溢于言表。
一日从出版社回,打车经过大成,抑制不住想故地重游的冲动,便停下来。但是当站在这座曾经日日进出的大楼前,看着黄昏辉煌又没落的光芒怀旧般地栖息在蓝色玻璃幕墙上,却无端惘然,怎么看怎么与我无关,原来自己已经失去了它。
转过头准备走的时候,却听到了孟韬的声音,对于他的声音,我很敏感,只有这个人是大成留给我的最后纪念。自他出院后,我们已经很多日未通过电话,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于自知之明将我遗忘,如果是那样也未尝不好。
孟韬说什么我未听清,却看到孙红,孟韬绅士地拉开车门,原来两人要一同出去。我看看时间,正好接近下班,也许是约会。孟韬终于正式与孙红交往,不知是不是应该为他高兴。我招手打车。开始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上车的时候,看到孟韬的车擦着我的开过去。我看到孙红甩头,将一缕长发优雅地飘起来,而后笑容淡淡的溢出来。
我径直看着。车闪过后是争奇斗艳的高大建筑,积木一样成为木讷的背景。我的失落也淡淡地溢出来。我也会失落的,原来自己也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无所谓。
回到家,小林说,今回得早啊。我说我们的书很快就要出了。小林说,要出书了还不请客。小林是那种逮着机会就要庆祝的人,恨不得天天是节日。就请客。在小区楼下的餐馆吃的。东北菜,码量很大,很实诚。
吃着,吃着,小林突然说:陈丛,一张苦瓜脸,是不是跟孟韬分了?挺久,没听你提起他。
我自顾扒食,说,又没开始过。
小林定定看我,几分钟后,说:姐,别沮丧了。你虽说不上国色天香,也不是歪瓜裂枣,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虽然身材平板……
想讽刺我配不上人家明说。我瞪他一眼,却也没多大心思跟他开玩笑。
小丽在旁边张嘴结舌地看我,说:你,你被甩了。
我说:你们怎么越说越难听。但是,我心头真有被甩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为了表示没什么,我两杯酒下肚后,掏出手机,当着小林和小丽的面,给孟韬打电话。小林直着眼看,同时对我说: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冲动。
我冲动什么,我也许只是想念他了,找个机会。但是自然死也不会承认。别人不拿你当回事,你反过去赖着人家,这种事我永远做不出来。
他接了。我反无话。听到里边有轻柔的音乐传来,应是在某情调不错的餐厅与孙红共进晚餐。
陈丛。有事么?他说。声音无喜无怒。
我打哈哈说没事,就是问你身体好不好。
他说还好。
我说那就没事了。顿一顿,说,发现我们现在好像没什么话说。我挂了。
他说,等会我给你打过来。
我想也许孙红看着不方便,便说不用了。挂电话。
小林说:姐,你真的失恋了。错过孟韬是挺可惜的,但是,姐姐还有别的机会。不要沮丧啊。
小林还会安慰人,我倒很欣慰,笑笑说:没白养你,总算听到一句人话。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不要浪费。
回去后,我直接洗澡睡觉。躺床上睡不着,就放音乐听。是一首爵士乐,《izas》。
“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追问你
何时,何地,又该如何
你却总是回答说
或许,或许,或许
时日就这样飞过
我的绝望与日俱增
而你,你却还是这样回答
或许,或许,或许
你在浪费时间
思考着
思考着什么才是你最需要的
可是,这抉择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
执拗的询问,藏在舒缓的调子中,舒缓的足能催眠的调子。izas,izas,izas。或许,或许,或许……爱情是经不起长久的等待的。虽然等待的感觉曾经很美丽。但等长了却也很疲惫,所以我想我应该体谅孟韬,因为我没打算给他承诺,也应该早点结束小松的等待,因为他已经等了太久。
翻来覆去地听。也不知多久,有人敲我房间门。我房门向来不锁,不知谁对我如此客气。便说:敲什么啊,你手不疼我门还怕坏呢?
推门进来的赫然是孟韬。
我愣了下,说:稀客。
他说:是啊,好久不见。
我说:坐,喝茶吗。
他点点头。我跳下床,出去给他泡茶,门刚推开,就是两个来不及往回缩的脑袋。小丽赔笑着说,只是好奇。哎,那人很正点。我说,待会我把门开着。她说:那不行,我们还不会无耻到这地步。小林拍拍我肩膀,说:有什么误会好好说清,别闹小孩子脾气。就像我老爸似的。我白他一眼。
泡茶进。没关门。几分钟后,门被小丽偷偷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