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冲心中了然,回答很标准,却又等于什么也没说,于是,他不动声色,从怀中掏出了那块腰牌,直接放在了桌上。
“属下云落海,参见山主!”
“你就当山主在问你吧。”
“山顶之盛景,自然是有能者拥之,而山脚之残破处,为何却不能容人多赏几眼。”
“人人都应有生存之权利,为人道所迫而死,是死不瞑目,追寻天道而亡,是死得其所。”
桑冲眼前一亮,有一些道理自己有感受,却没有像他一般说得清楚,死于天命那是求仁得仁,无端横死定然心有不甘。
“从今日起,枯云山将废除原有三堂,只设一天命堂,堂中之人尽可追寻天命而修行,无人可擅杀之,如有违者人人可诛之!我桑冲亦愿为人先。”
桑冲大义凌然的说道。
此时,云落海才肯抬头正视,这山门的七公子,年纪不大,却是不怒自威,凌厉眼神也正看向自己。
“桑公子但有差遣,云某亦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云落海面向桑冲,深深一拜。桑冲此刻顿觉心神安定,神识运转重归于平静,心神越通透。
以己之薄力,为枯云山地界上千杂役请命,不论结局如何,此心意此行为也能说服自己。
良久,桑冲才停止感受心神处变化,心神无形,最是不能受损,师父也讲过,修炼自是不可倦怠,但每一次用心用力均会消耗心神,劳逸结合方才是真法。
古往今来,山泽野修众多,大多暴虐凶残,追其本源,其一是资源竞争之故,其二也是缺少宗门修行的指导,妄用心神,最终心魔成障,性情大变。
前世为人,今世修行,桑冲都很感恩一路有师父真心相对,让自己能够心性不至于走向极端。
只是,当下还不是感慨之时,事情还远未结束,有些改变,也非一朝一夕可见功效。
“没那么严重,你可愿当任这天命堂位堂主?”
“属下愿意!只是如果有人从中阻扰,应当如何?”
此事确实是一个症结,师父一定不愿众位弟子不合,以及让事情进入到自我相残的地步,自己也不愿,每天为这些事去骚扰师父。
“这样,我来当任副堂主,如果事涉几位师姐,交由我来处理,其余你均可定夺生死,无需向我汇报。”
“不如由桑公子担任堂主?”
“你我之志当不在此,终有一日,应去到更大世界闯荡,我也是从骨冢中走出,真到了那一天,你可愿随我同往?”
“属下愿随君往!”
桑冲可不是随便之语,既是有相同经历,更是一种惺惺相惜,其实还有一点,自己更偏信相人之术。
云落海本人鼻挺而直,山根饱满,非自私自利之人;嘴紧而唇厚,欲望虽有,却是偏重感情,守得住秘密之人,有此两点足矣。
桑冲再交代一些细节后,就径自离开了,自己的精力不可能消耗在这些事上,只是为求个心中无愧。
“师父,事情已经处置完毕,这是您的腰牌。”
桑冲再次回到小竹楼复命,信赖归信赖,该交代的经过也是要交代的。
赵露听完,也终于云开雾散,对自己开始有了笑脸。
“此事处理得极好,在我意料之外。”
“其实,都是师父的功劳,我只是代师行事罢了。”
赵露不置可否,相当于接受了桑冲的奉承之言,无所求的奉承才能让人心悦。
哪怕在很多年后,枯云山一直都坚守桑冲今日之规矩,知晓有这么一位七公子,甚至还有人为他立碑篆书,当然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