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馆,一栋两层的小楼,一处青砖黛瓦的小院,古朴的江南园林装修风格,凌霄花的枝条缀满墙头,开出好多橘红色的喇叭状小花,这让郁恬不禁想起了丽江的那个民宿小院。青石板,花窗,竹林,叠山,清泉水,还有那畅游的锦鲤,无处不彰显着主人的文化品位。
郁恬瞧见一位身着正青色天丝对襟长衫长裤的中年男人缓步走来,吴先生走上前与他握手,称呼他为“徐叔”。
徐叔点了点头,很快现了他身后的郁恬,将她稍稍打量了一番,吴先生转身对着两人相互介绍,只说郁恬是个朋友。徐叔说:“二楼给你留了包厢,”二人便跟着服务员上去了。
包厢里是整套的花梨木家具,除了餐桌和餐椅,还有餐边柜和一张八仙桌及矮凳。墙上的挂画和题字没有加盖印章,但是熟悉国画的郁恬看得出来笔触细腻,运笔有神,很有大家风范。见她一直盯着字画看,吴先生走到她身旁笑着说:“喜欢?让徐叔送你一幅。”
“这些都是徐叔的作品?”
“也谈不上作品,他平时就喜欢写写画画。”
“那我们可以相互交流切磋了。”
吴先生看向她,“没想到郁小姐还是位才女,这儿你以后可以常来,徐叔最喜欢结交热爱国风的朋友了。”他拉开一张椅子,示意她过来入座。
圆形的餐桌边,两人挨着坐在一起,整个包厢看起来有点空。白色的茶盅,淡绿色的茶汤,她轻轻抿了一口,总不能一直干坐着等上菜,所以想努力找点话题。还没开口,他倒先说了:“我们也算是老乡,就不要先生小姐地喊了,听了别扭,我叫吴翰哲,你呢?”
“郁恬。”
“能加个微信吗?”
郁恬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他扫了她的二维码很快加上,巧的是两人都用本名代替了昵称,都不用改备注,“哦,是这个‘郁’和‘恬’,这名字不错。”
“你的名字也不错,染翰成章,往哲是与,美好的寓意。”
“染翰成章,往哲是与……第一次有人这么解释我的名字。”他温柔地看向她,“我还以为我父母是翻新华字典随意拼凑出来的。”
郁恬笑了,也不掩饰,“其实我也只是努力组了两个词出来而已,脑袋里想了好久呢。”
他哈哈大笑,“你随意就好。”
“你没听过一个梗吗?”
“什么?”
“就是看到好看的风景只会说好好看的那个……”
吴翰哲秒懂,两人都笑了。服务员很快过来传菜了,他把刚上的热菜转到她面前,示意她先动筷。郁恬看着那一盘盘精致的菜肴,也没有同他客气,直接开动起来。他夹起一个蟹粉小笼给她,“你来申城几年了?”
郁恬咽了咽,说道:“我大学毕业就留申城工作,8年了,你呢?”
“高中就和父母过来生活,都十几年了。”
“那你岂不是早就被同化了,还说自己是梁溪人?”
吴翰哲又给她夹了筷酱排骨,“我爷爷奶奶还住在梁溪,每年过年都会回去的。”
郁恬挺理解他的,有时候一套房,一个户口真不能替代故乡在人心中的地位,而那些走出家门漂泊的人,故乡永远是退路。
“你看着也不小了,成家了吗?”
吴翰哲朝她伸出左手,郁恬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浅浅的戒痕,他回道:“我离婚了,没孩子。”
郁恬低头喝了一口羹汤,感觉自己似乎不该问,“对不起。”
“这没什么的,我前妻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我们性格不合,没能继续走下去而已。还有我们撞车的那天,其实我刚从民政局出来。”他笑了笑,表情很是不以为然。
“哦。”郁恬实在给不出什么像样的答复了,但觉得又不能冷场。
他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刚刚不是说喜欢刀鱼馄饨吗,这个季节不是最好的,等到下个春天,带你来吃,所谓‘春潮迷雾出刀鱼’。”
“你还挺懂吃,这个爱好我们一样。”
“到时候辛苦你想好了词再夸吧,你肯定不会只说好好吃的。”
两人笑着聊着,郁恬都吃撑了,在小院里散会儿步,吴翰哲便送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