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惦记着家里的冬冬,莫非恨不得晚间听着水声睡在地头了。
金乌西坠,他兴冲冲往回赶,盘算着屋后山上也有泉眼,地角拌泥的那个大坑用来蓄水再好不过了。
等山脚的田地弄好,屋后照葫芦画瓢也引水入坑,再攒够土,那荒废的屋基地就好种东西了,菜园浇地和人吃家用,哪样不是轻轻松松?
甚至还可以在坑里垫上石板用来泡澡……越想越多,越想越深,莫非打开院门,嘴还是咧着的。
冬冬在家已经包了褥子,裁出两床床单,重新铺了床,把两人的袜子也各缝了一双,手艺不是很好,凑合用是够的。
此时他正坐在灶前就着火光缝布袋子,灶边热着菜,锅里烧着热水,听见院门响赶紧出来。
日暮中,莫非脸上的笑还没散,见到冬冬立在灶屋门口浅笑盈盈对自己说“你回来了”,他的笑意更深了些。
冬冬不好意思上前,山风拂过,冷得打了个摆子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又说:“烧了热水,菜也炒了的,面饼我不会弄……你是先洗还是先弄吃的?”
莫非快步过去搂住他:“快进去快进去!山边凉,去加件衣,哎呀忘了给你买件小袄,先套我的。我洗个手来弄吃的。”又说他:“以后自己一人在家也要点灯,不用省那几个钱,眼睛坏了就晓得厉害。”
莫非给冬冬披了自己的袄,就见里头还能塞个冬冬进去,又好笑又心疼,贴上去又是一顿亲,只是不敢像早晨那样没轻没重了。
冬冬早歇了害羞的心,只管闭眼随他去。
见他如此乖巧,莫非心里实在欢喜,闻着怀里的桂花香,舍不得松手。他将冬冬双腿叉住自己的腰,然后单手托着他的臀部将人抱起。
冬冬哪里经过这种阵仗,拽着莫非的衣背,脸红的不知朝那边搁。
莫非轻轻笑着,昨晚胡天胡地的快乐涌遍全身。
只是看看天色,肚子也没填,又想想冬冬,估计不能再被折腾,只得抑住燥意,依依不舍把人放了下来。
冬冬差点大喊“谢天谢地”。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于是主动拉起莫非的胳膊,带他去看墙边晾的菜:“我看园里青菜老了许多,就摘了一篮子回来腌酸菜吃。”
生怕莫非说他不该找活干,又拣他喜欢听的说:“这活轻巧,我也只洗一洗菜,等你回来烧水,并不多做别的。下晌只包了褥子,一个袋子还没缝完,一直在歇的。”
“腌酸菜?你连这个都会,真厉害!坛子可有了?我去洗一个出来。”莫非果然没有板脸,反正打不得说不听看不牢的,也确实是小事,且顺着他吧。
“有的有的,我在橱下找到一个干净的,很合适,都不用洗了。”冬冬紧忙说,“我腌菜还行,且家里料儿都有,这才想起来的,明日摸一碗你尝尝。”
“明日就能吃?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莫非惊讶不已,他听澄子说过几回家里腌酸菜的事。
莫清澄总抱怨,别个年底都是腌酸菜,只有他娘,年年晒干菜,说什么酸菜费盐,又说腌起来要许久,不像干菜晒几天就能吃。
这样看来,不是年底才好腌菜的么?
没成想冬冬这时节就会做,还只用一天!他必是有很大把握,才敢说“还行”,真是捡到宝了!
屋里点起灯,两人先泡酸菜,莫非一举一动听冬冬安排。
看着是很简单,烧一锅开水,把晾干的青菜直接放进开水里,又加了盐和米醋进去,等水凉一点全部打进坛子里浸泡起来。
按冬冬说的,明日中午就能吃,且又脆又酸,莫非真是又稀奇又期待。
晚饭烙了几个饼,中午还剩了点猪肉炖菜,又用猪油炒了一碗青菜,切些碎蒜进去,味道比平时香多了。
莫非吃得心满意足,冬冬却有些食不下咽,可能吃了几顿荤腥,他肚里有些不舒服。
莫非见他一口馒头在嘴里磨半天,又不吃肉,只挟了两下青菜吃,怕他是给自己节省。
皱着眉,挟了一块瘦肉放进冬冬碗里,好声劝着:“青菜不下饭,你把馒头夹着肉吃,或是沾点肉汤?”
冬冬摆摆头,再吃下去不定会怎样,怎么好生歇着反倒歇出事来了呢?
他放下筷子:“我一天没干什么,馒头很抗饿的,你吃吧。”
看着不像在客气,毕竟那个馒头啃都啃了,莫非不禁忧虑,冬冬这一天的饭量还不够自己吃半顿!
“吃这么少,你也太好养活了!你坐着陪我再吃几口菜。”
“你吃,我喝点热水陪你。”
冬冬倒了两杯热水过来,一杯给莫非放手边,自己端着另半杯慢慢啜饮几口。
热水进肚好像舒服了点,于是拿出下午没缝完的布袋继续戳着。
莫非把灯推过去些,看看手上的饼,又看看灯,再看看冬冬,忍不住笑起来。
冬冬以为莫非在笑自己手上的针线活,也不遮掩,把袋子凑过去给他看:“这样是挺费线的,我针脚不行,怕袋子不合用。下午褥子上那针脚,人怕是能钻得进去。袜子穿得时候也要小心,脚趾别钻出来了。”
说着,自己也笑起来。
布袋是用来装粮装面的,针脚必须要细密,他是左一道右一道,生怕漏了哪里,手法又不行,于是歪歪扭扭,针脚叠着针脚。
他笑完又说:“小衣裁剪要仔细,还要缝结实些,我也没做过,想着先练几天手,不然把料子弄坏可惜了。”
“你打算就好,怎么都比我强。我撑到你来才有袜子穿,自己连针都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