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再次看向牧靳呈漠然卻又摻雜幾分溫柔的眉眼。
生鏽的記憶帶出褪色的黑白畫面,時隔多年,他們終於有了一場對視,好似一切未變,牧靳呈這樣的神色依舊只屬於他一人。
盧召接上他的話,「男方的朋友是吧?那請跟我來。」
禮櫃設在大廳門口,方便客人在進門時直接留下份子錢,男女方的客人分開收禮,再在紅本兒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盧召引著他走到禮櫃,把筆遞給他,熱情地閒聊:「三樓是宴會廳,您直接上去就好,左邊是男方的親屬賓客,右邊是女方的,別坐錯了。」
黑衣男人低頭寫字,一句話也沒接,
盧召也不尷尬,像招呼每個客人那樣,拿過禮儀小姐盤子裡的花幫他別上,可剛靠近就被重重拍開,黑衣男人看回來的目光充滿戒備。
「每個客人都有。」盧召解釋,「沾沾喜慶嘛。」
「我不需要。」
「呃……好吧。那……」
盧召的話沒說完,那人放下筆就走了,桌上留著一沓厚鼓鼓的大紅包,目測便沉甸甸的,金額不小。
盧召的目光追隨那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收回視線看向紅底金箔的名單冊,黑筆字寫得很是潦草。
幾乎快看不出楊意心三個字的形狀。
楊意心沒有走電梯,他在嘈雜的人群中跌跌撞撞地找到了安全通道,推門進去的那一刻感覺世界都安靜了。
他拉下口罩大口地呼吸,眼神有些散,熟悉的潮濕黏稠感將他包裹,他早已適應宛如沼澤一般的沉重感。
楊意心濕汗的手掏出褲兜里的小瓶子,擰瓶蓋的手指帶著明顯的顫抖,藥片倒進掌心,白色的色澤刺痛眼膜,心臟猛然一縮,尖銳的痛感從胸腔蔓延至全身。
藥片飛出,在寂靜的樓梯間發出微弱的回聲,落在楊意心的耳里宛如重鼓。
牧靳呈喜歡穿黑,但楊意心一直覺得牧靳呈穿白更好看,就像樓下的照片立牌一樣,淺色柔和了他的眉眼,與娘開懷的笑相得益彰。
楊意心抬手垂了垂眩暈的頭,冰冷的身體冒著冷汗。
這種狀態實在不適合出門,陰冷的窒息感要將他拉入深淵,可他不能不來。
一眼就好。
———是心死,也是給這麼多年的逃避劃上句號。
楊意心呼吸很重,拖著沉重的步子,扶著扶手一步步往上走,爬兩層樓梯對狂躁時期的他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甚至來二十多層都不在話下。
抑鬱期讓他整個人都是碎掉的狀態,把自己的碎片黏合在一起,邁出的每一步都讓身軀搖搖欲墜,走得艱難無比。
推開三樓安全通道的大門,喧鬧嘈雜的聲音如潮水一般朝楊意心湧來,他在門後站了很久才邁出步子走向人群。
酒店很大,他的目標不是禮堂,卻在路過禮堂的時候看到了穿著禮服的牧靳呈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