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靳呈眉心微蹙,剛想出聲又見楊意心彎腰把水壺拿起來,低頭看了看弄壞的布料,掀開衣尾時,腹部劃出的一道紅痕很是顯眼。
楊意心不知道該怎麼辦,想到牧靳呈每次見他受傷就滿是怒氣的樣子,又害怕又無助。
他的確是沒用的人,連澆水這種小事都做不好,笨手笨腳又把自己搞受傷……
「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二樓慍怒的質問打斷楊意心的自責,他茫然抬頭,看見男人一臉不悅冷淡,不像是匆匆起床的樣子,顯然瞧了許久。
牧靳呈:「澆個花都能澆成這樣,你倒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楊意心像個犯錯的孩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當然不是故意的,你還是故意的可是見血的程度,」牧靳呈犀利道,「我早就見識過。」
「……」楊意心的手指攪著破掉的布料,清瘦的身子微微弓著,只能抱著水壺聽候發落。
牧靳呈語氣不善:「還愣著幹什麼?滾進來換衣服。
楊意心放下水壺進屋,犯了錯心裡虛,樓梯走得很慢,剛到拐角處就看到二樓樓梯口站著牧靳呈。
男人穿著浴袍也減緩不了凌厲的氣勢,眉頭緊緊擰著,稜角分明的臉蓋著一層寒霜,垂眼看人時有幾分不耐的睥睨,「你屬蝸牛的?要不要給你裝個電梯?」
「……」楊意心不敢耽擱,腳步上去,沉默地站在牧靳呈面前,頭更低了一些。
牧靳呈轉身往臥室走,隨意從衣櫃裡拿出一件T恤扔給楊意心,「這一件三千。」
楊意心正在脫衣服,聞言動作僵住,愣了半天臉上出現驚慌。
「你最好仔細一些,」牧靳呈並未理會他的錯愕,抬腳去了浴室,「要是一天一件的壞,可沒有那麼多衣服拿給你穿。」
浴室傳出淅淅瀝瀝的水聲,牧靳呈快沖了個澡,套上衣服褲子,站在洗手池前刮鬍子,順帶掃了一眼楊意心的,看到水乳的位置和昨晚放的不一樣,沉冷的臉色稍霽。
浴室門被推開一點點,一顆腦袋探進來,局促不安,欲言又止。
他不開口牧靳呈也不說話,只當是沒看到。
過了一會兒,楊意心有些窘迫開口:「衣服……我賠你。」
雖然他賺得不像牧靳呈這般能置辦別墅、一件T恤都三千的程度,但這些年也攢下點積蓄,不至於賠不起。
剃鬚沫如白雪似的落下,牧靳呈專注地盯著鏡子,沒有理會楊意心的話。
楊意心站在門口不敢離開,安靜地站著看牧靳呈,男人長得又俊又帥,眉眼間深邃凝著常年不化的寒霜,看起來很是漠然冰冷。
牧靳呈把鬍子刮乾淨,用清水洗臉後才不緊不慢開口:「你要怎麼賠?」
楊意心:「我可以轉帳。」
牧靳呈問:「你有手機?」
「……」楊意心那點兒摻和著討好的積極散得迅,「等我拿到手機可以……」
「你是不是現在還沒搞清楚你的身份?」牧靳呈將毛巾扔一邊,帶著清爽的剃鬚水味靠近楊意心,棱廓分明的臉立體又乾淨,「你以為自己是租客?弄壞了東西賠點錢了事?」
楊意心輕眨了一下眼,顯然不明這話什麼意思。
「你現在是我的情人,養著你沒什麼大不了,」牧靳呈說,「一件衣服而已,壞了就再買。但你如果實在覺得內疚想做點什麼,不如做好情人的本分,用身體來還。」
「情人」二字對楊意心來說沒有半分曖昧或是旖旎,這兩個字對他來說是不堪的,時刻提醒他在做一個破壞感情的第三者。
他曾經是那麼痛恨小三,若沒有那個女人,他媽媽不會受刺激加重病情,這個家更不會支離破碎,他也不會變成沒有人要的。
牧靳呈從人人不屑爬到如今人人讚嘆,一手人心玩兒得出神入化,專挑最脆弱的下手,讓楊意心本就不穩定的精神搖搖欲墜,在道德譴責里備受煎熬。
楊意心明白這是牧靳呈的刻意折磨,唯有順從才能減緩對男人這些年的愧疚。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牧靳呈的未婚妻,那個明媚如花的漂亮女孩。
但他更不願意再對不起牧靳呈。
楊意心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搭上牧靳呈的褲腰,低聲說:「我……隨時可以的。」
牧靳呈握住楊意心的手腕,「怎麼?在你心裡當情人只有上床方式?瘦得一身骨頭架,我昨晚的話你聽不懂?」
楊意心吃痛,鼻腔發酸湧上點委屈,濕漉漉地看向牧靳呈,鼻子和眼瞼泛起微紅。
「你還委屈上了?」牧靳呈冷笑一聲,不客氣地將人推開。
楊意心的後腰撞到冷硬的洗手池上,他身上沒什麼肉,磕到腰椎骨頭,疼得險些走不了路。
牧靳呈下樓了,腳步漸遠,二樓只剩楊意心一個。
他蹲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在安靜里認清自己什麼也做不好的事實,強忍難過,在牧靳呈發火催促前下樓。
廚房裡傳來動靜,楊意心放輕腳步走過去,牧靳呈穿著圍裙站在灶台前切菜,鍋爐咕嚕嚕冒著熱氣,一旁的盤子裡堆著才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小抄手。
菜刀在菜板上發出「噠噠」的響,光影交錯,聲音把楊意心拉回五年前。
好像是一個周末,他不想回家跟著牧靳呈回去,賭鬼不在家,他們窩在牧靳呈的單人床里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