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啊,其实来到这边,我一直是和队友们住的大通铺。你根本不能想象晚上睡觉被臭脚丫子臭醒,被呼噜声吵醒,被磨牙声叫醒的感觉。”他好似很委屈,说话都带着欲言又止的伤感,“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睡在一张柔软安稳的床上了。”
“真是令人同情的遭遇。”我垂下眼眸,礼貌地表示同情,“但是如果只有表哥你一个人去睡柔软舒服的大床,你的队友们会觉得不公平的,那样不利于团队合作。何况住在一起这样的安排,教练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有人脱离集体,说不定原本可以形成的凝聚力就会消散。”
说着鬼都不信的话,我试图唤醒他一丝丝的团队精神。
“可是教练说之所以全部住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经费。”天谷航笑得一口白牙,“他也不忍心我们全部待在一起,说要是能借助到亲戚家,他不会阻拦。”
这年头居然会有不顾大人面子,直接说没钱的教练?真是不合格的教练,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趁机敲打一下娇生惯养的未成年,用花里胡哨的说辞和以热血为中心的话题,好好教育他们一顿吗?
说好的魔鬼威严教练呢?怎么能如此散漫!
内心忿忿,我刚准备拒绝,就被捂住了嘴。
过热的手掌死死卡在脸上,像是个严实的口罩。
“你听我说,就三天。”天谷航央求道,“三天过去,我们的集训就结束了。难得我们这么久没见,你不想和我叙叙旧吗?”
不想,快走,不熟。
拒绝三连被堵在嗓子里,说不出口。
我扯下他的手,呼了两口新鲜空气,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了他低声道。
“而且……我很担心你啊,小林。你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些怪怪的。只是三天也好,我希望看看你如今的情况。”
担忧是万能的话题,适用于各种各样的场合,并且具有一定程度上绝杀的能力。经典例子多出于少女恋爱漫画,一旦女主角对男主角说出这句话,两人的感情一定会迎来新的转折。
但此刻并非那样的场景。
我不太喜欢他这股缠人劲,以许久不见的人来说,热情过头了些。
我本来想干脆利落地拒绝掉,可回忆里,掉了冰淇淋之后……是这家伙拍干净我身上的尘土,用他的零花钱去买了新的一支送给我让我不要伤心。
有些事一旦想起来,真的会变成麻烦。
“就当是日行一善。”我对自己说,在他惊喜的目光下,同意了短暂的居住请求。
遇上会不停勾起回忆的人,除了无奈之外,或许多多少少会有些挣脱不开过去的情绪。
这是人的秉性。
作者有话说:
保持距离是维护关系的重要秘诀。
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到底要怎么才能塞到满脑子肌肉的单细胞生物的认知里呢?
果然人不能在情绪的驱动下做决定,事后后悔的程度一定比那时微不足道的动容要严重十倍。
在答应让天谷航住到我家里的第一个晚上,我由衷地想扯住下午那个自己的领子,对他痛心疾首地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野兽回家啊?”
是的,野兽,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长了一张毫无用处的阳光爽朗帅哥脸,内里其实是被肌肉填满的一根筋生物。
一到家就直奔我的房间,占据了我的床,笑出一口白牙,毫不见外:“啊,好久没有睡到独立的床了,之前不得不和队友一起打地铺,又臭又挤。啊,我不是在说你啦,小林闻起来就很干净。”
来者是客,首先要忍,不过一张床,没什么的。
我默不作声下楼,收了衣服,准备好饭菜,刚刚准备喊他就发现这人早已坐在餐桌前等待,眼里甚至有具现化的光芒跳动。
“小林你手艺看上去不错啊。”他捧着饭碗,埋头苦吃,“就是份量少了点。”
手上夹着的鸡腿刚刚放进碗里,一抬头其他的菜盘已经清了大半,而当事人慢悠悠打了个嗝,冲我可怜兮兮地眨眼:“不好意思啊小林。队里吃饭总是必须要用下一顿吃不上的气势抢,所以下意识就……”
“而且我还没有吃饱……”
教练的魔鬼训练非要用在这种地方吗?
好吧,运动番常态,不争抢食物不吃出饿死气势的队伍不是好队伍。可以理解,需要理解。
来者是客,更别说还是我自己同意带来的。
我缓缓放下饭碗,指了指厨房上方的柜子:“那里还有一些储备的食物,不嫌弃的话……”
话音未落,对面的人一溜烟地钻进厨房,砰砰砰翻箱倒柜的声音接连响起,一瞬间让我怀疑自己到底带回家了个什么玩意。
这种怀疑在他洗澡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
“小林小林!”在浴室里的人探出头,焦急而迅速地呼唤着。
“怎么?”我擦干净手上的洗洁精泡沫走过去,揣摩着他这是又怎么了。
不知道哪里是热水?还是不小心摔倒?难道是看不懂洗发水的字吗?以目前为止表哥表现出来的愚蠢程度来说,都很有可能。
“那个我、你……”令人惊奇的是,此前一直大咧咧的人此刻脸上晕出红色,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什么?”我耐心地等着,劝自己不要和客人计较。
“你能不能进来帮我擦背啊?”天谷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浪费的帅哥脸被雾气蒸出些羞涩,“感情好的兄弟之间都会这么做的,之后我也会帮你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