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声暂停了一瞬,而后继续落下。
“娘娘……”他深知自己有错,开口讲话十分谨慎。
贵妃自小养育他长大,授他一身本领,是为了让他给宣王殿下效命,不是为了让他跟王爷胡来的……
可他今日的确没想到,段景忱带他入宫,是为了跟贵妃说这个,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段景忱真的打算要跟他成婚。
他想要解释认错求得贵妃谅解,可话未出口,贵妃却云淡风轻地与他说了别的。
“灵台寺的人,你见到了?”
他愣了一下,赶紧回答:“见到了一个毁了容貌的僧人,法号叫了尘,但那人见我很是抗拒,什么也不肯跟我说。”
木鱼声一下一下持续响着。
“娘娘……”他讲出心中猜测:“那人是曹铮将军么?”
兰贵妃继续念诵着经文,没有回答。
他这便明白答案了,又问:“当真像那刺客说的,晏林军叛国一案另有隐情吗?”
“隐情,要曹将军亲口讲出来才对我们有益。”
“属下明白,我会想办法,娘娘放心。”
正事说完,佛堂陷入寂静,木鱼落下的每一声都震颤在他心上,他下定决心后开口,“请娘娘宽恕属下这次,日后在王爷面前,我一定……谨言慎行。”
乾清宫,皇上的情况比上次在寿宴上严重不少,卧在榻上,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帕子隔一个时辰便要叫宫人换一条,上头沾的全是他呕出来的血。
段景忱一口一口喂他喝补汤,措辞谨慎地打探中州的情况。
皇上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艰涩声讨那些贪官污吏:“这些奸佞,朕供养他们,他们便是这样残害朕的子民……”
“父皇打算深查此案吗?”
“查,这次涉案的官员,朕绝不饶过一个。”
“可是……父皇,恕儿臣直言,官员们私下皆有往来,势力盘根错节,若是深究起来,光是中州的官员,恐怕不够抓。”
“那便一级一级往上查。”
段景忱又是一副担忧模样,“儿臣还是觉得不妥,往上若是牵扯到了京师的官员,只怕震荡朝廷,生出祸乱啊。”
“不管牵扯到谁,朕一视同仁,定不饶他,咳咳……”
皇上咳嗽着又呕出了一口血,段景忱连忙放下汤碗,上前替他顺气,“父皇不要动气,保重龙体。”
皇上摆摆手,“朕乏了,忱儿,你回去吧。”
“是。”
段景忱跪地一拜,退出了寝殿,转身后,方才的谦卑目光恢复了沉寂。
回到贵妃寝宫,段景忱看见某人一身白衣,独自端坐在堂中,眉眼低垂着,乖顺至极。
教坊司魁,京城的王孙公子被他玩弄股掌中,没想到有一天,竟能看到他如此羞怯面容。
这是……还在紧张呢?
可母妃并未在他身侧啊。
还是,听自己说要跟他成婚,心思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