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把睡衣袖子撸上去。两条手臂上长满红色肿块,情形有点吓人。
“你身上不会真的长虱子了吧?”
她这时候睡醒了,伸手在他脑袋上狠狠打了一记:“我这是到了你家才长的。”
盛嘉实是随口说烂话。长成这样,显然不是蚊虫叮咬,而是严重的过敏反应,她白天完全没注意到,晚上睡下了才开始觉得不适,只好涂了药膏再次关灯睡下。隔着一扇移门,陈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盛嘉实好几次都快睡着了,又被她一翻身给吵醒,躺到三点钟,实在忍不住坐起来:“还是去医院吧。”
“明天再去。”
“你还睡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痒。”
“别挠,小心手贱留疤。”
“说得轻巧。”
陈斐躺在床上,四肢皮肤又烫又痒,听到这话只觉得恼怒,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把盛嘉实和他的风凉话暴打一顿。忽然听他问:“要不扇扇风?”
十一月开电扇?想冻死她可以直说。
“冷。”
“那用小扇子扇扇?”
“懒。”
“天塌下来就砸死你一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人家都跑了,就你懒得跑。”
陈斐气得挺坐起来:“不会说话可以把发声器官捐给聋哑人。”
门外的盛嘉实窸窸窣窣捣鼓半天,懒洋洋地说:“找到了。”
“什么?”
“扇子。我给您扇扇,行了吗?”
还是大学时代参加社团活动拿的周边,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折扇,上面印着学生会的字样,陈斐躺成大字型,盛嘉实坐在她边上轻轻扇风,情形颇似伺候老太后。又很像大学时代的冬天,大雪过后,她一个人睡在冰冷的寝室里,体温超过三十八度,噩梦排着队钻进被窝。她没想过盛嘉实会来,因为那之前才刚闹过不愉快,料想他怎么也得生个两三天的气不理人——起码换了她是要的。
“盛嘉实,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
“嘴是用来说话的,不是用来放屁的。”
“为什么老是在我特别丑、特别衰、特别落魄的时候来?”她的叹息像月光一样轻,“是不是背后扎小人咒我呢,特意赶来检查落地效果?”
黑暗里盛嘉实深吸一口气,和颜悦色地回答:“又犯病了?”
她没顺杆爬,自顾自说下去:“有一年冬天,我在信川过的年,你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