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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一日三餐四（第1页）

夜，深了。

月光下的老街，宁静似水。蔡家的后院响着不疾不徐的石磨声。蔡五味推着石磨，让浑厚的米浆流在木桶里。刚刚从酒店里回来的蔡云在灶上煮着方便面。

蔡五味：“这时候才回家，我这米浆都磨了小半桶了。”

蔡云：“一个重要客户，冲着我去的，人家没散席，我也不好走。”

蔡五味：“现磨的米浆，给你做个肠粉多好，为什么要吃方便面？”

蔡云：“想喝点汤汤水水。”捞着方便面，拿起锅倒汤。

蔡五味：“肠粉真是不受待见了，你都不吃了。”

蔡云：“肠粉还得现蒸，现做，什么料都没有，我这不是怕你麻烦嘛……”

蔡五味：“我不怕麻烦。”

说着，蔡五味起身去拿蒸锅。

蔡云：“真不用，我这面都好了……”

蔡五味不理会，往灶上坐锅，开火。

蔡云欲言又止，犹豫着，放下方便面碗，看着父亲。

蔡五味开冰箱，拿料馅，往碗里舀出一勺，又拿过两棵小葱利落地切着，剁成葱末。剁刀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父女俩沉默了。

蔡云坐到石磨前，续上泡米，推着石磨。蔡五味舀起半勺米浆，在簸箕上铺洒着米浆。时间仿佛一下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时候，蔡云还是个孩子，而蔡五味还那么年轻。父女俩，在围着这口石磨，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蔡五味：“你说实话，肠粉店一个月的收入，是不是还不

够交房贷的？”

蔡云：“这个事情，你就别管了！今天起这么早，是为这个上火了吧。”

蔡五味叹了口气：“打了一辈子算盘，让一个盖房子的人把我给算糊涂了。”

蔡云：“早和你说过，在这么好的地脚卖肠粉，就是在干捡芝麻丢西瓜的事。”

蔡五味：“肠粉店是芝麻，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西瓜？”

蔡云：“高档酒楼啊，现在经商的都请吃，当官的都吃请，公款吃喝一顿的钱，你卖一个月的肠粉也不够……”

蔡五味：“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是肠粉，肠粉！是肠粉把你喂大养大，供你上的大学，是肠粉……”

说到此次，蔡五味激动得咳嗽起来。

蔡云：“又老生常谈了……”

说着，蔡云将一杯水递过去，然后继续说到：“爸，你别不爱听，咱们既然做的是生意，就必须在商言商……”

蔡五味：“你可以在商言商，但不能忘了良心！”

蔡云：“良心是良心，肠粉是肠粉。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蔡五味：“肠粉就是良心，是我蔡五味的良心，也应该是你蔡云的良心！”

蔡云苦笑：“行，就算我认这个良心，可这良心值钱吗？我本来不想说，也不想刺激你……可爸你知道吗？晚上我在酒店接待的那一桌人家花了多少钱？36万！36万哪，还不包括酒水，那一桌挣的钱，你多少年能挣出来？”

蔡五味低声

：“你眼红了？”

蔡云低声：“我可以不眼红，可一想到你大半辈子都是起五更爬半夜这么辛苦，我们又是守着寸土寸金的地方却心甘情愿不挣钱，我还背着百万的货款，我就……”

蔡云眼圈发红，转身匆忙离去。蔡五味定定地站在原地，汽锅冒着浓浓的蒸汽，缓缓升起，遮住了蔡五味的脸……

月光下的老街上，石磨声不再是不疾不徐，成了停停顿顿的声响。蔡五味摇着石磨，石磨没有规律地转着，米浆断断续续涌动、滴落……

第二天。

晨光里，石磨转着，米浆涌动、滴落……

阿昌一边调着酱汁一边问：“师父，您说对一份好肠粉来说，米浆重要还是酱汁重要。”

蔡五味：“当然都重要，不过，肠粉的魂，归根到底还得是米浆……”

阿昌：“师父，我明白您的意思，酱汁儿再好，也不应该夺了肠粉的米香味道。”

蔡五味：“这就好比做人，得知道自己的本分，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

阿昌：“师父，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