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了七八个和尚正聚集在那里。很多人围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所以也就没注意到他。
“他们应该是村里连夜搬来的救兵吧。”沈远心想。
寒山寺的大师们前几年来过村里,进村的路也比较熟悉。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救援。
沈远张望了下,现来的和尚有年纪大的,也有青壮的,但都是一脸的风尘,想必是听说村里有难,担心村里人的安危,这才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沈远心下感动,寒山寺的大师们确有慈悲之心。
见大师们到来,村里人便有了胆气。让他们喝水休息了一阵后,便召集村里的人一起上山,围剿尸变的王婆。
沈远很想告诉他们,僵尸已经被他的两个儿子给灭了,不用费心再找了。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一来,告诉村里人兄弟俩除去了僵尸,他们不一定相信。再者,万一他们相信了,更不好。会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找上门来。到最后,家里怕是很难清净。而他知道,道士是需要清修的。
“大师们一定能现那几具尸体,也好为他们度度。”沈远这样安慰着自己,返回了家中。
两个孩子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沈远便来到了阿灵旁边。看着阿灵喘着粗气,沈远知道阿灵此刻肯定很难受,只是它不像人一样,能把疼痛喊出口来。
沈远把山里采来的药草放在阿灵的面前,轻声道:“阿灵,你把这些吃了,都是活血化瘀的好东西,吃完就会好了。”
可阿灵毕竟是条狗,它听不懂,更不爱吃草药。对放在它一旁的药草只是闻了闻,一动未动。
沈远看着心急,便回屋里煎药,想着药草吃不了,能喝一点药汤也是好的。煎药时候的药草气,把兄弟两人唤醒了。既然两人清醒了,沈远便也倒了两碗给他们服下。至于阿灵的那碗,用的不是纯药汤,而是混了很多的清水。冲淡些苦味,分多次让阿灵喝下。一开始阿灵还舔些汤药,次数多了,就不喝了。毕竟它不是王八,也不能一直喝水。
这情况又让三人焦急起来。阿灵这些年的省心也导致三人其实不怎么会照顾狗。
沈错自小话虽然不多,但鬼点子不少。皱眉沉思了一会说道:“爹,阿灵爱吃荤腥,我们去抓些野味,然后把活血化瘀的药草放在一起炖煮,野味吸取药草的功效,然后让阿灵直接吃那野味。”
沈远同意,便出门去邻居家买鸡,野味一时半会儿寻不到,去买只鸡反而比较快。沈远借口给两个孩子补身体,从邻里的李婶那里买了一只老母鸡。
杀鸡炖煮,一半给阿灵端去,一半给沈亮和沈错吃,他们也快十八岁了,是该进补了。
阿灵虽然也饿了,但胃口好像不好,咬了两,三口就不咬了。又过了半天,阿灵又吃了几口。三人见阿灵胃口见长,终于安下心来。
到第二天的早上,半只鸡差不多被吃完了。阿灵的精神也似乎好了点,因为它终于可以起身了,然后就在院子里慢慢转圈。又过了半天,独自跑向了山里。
沈亮和沈错没有跟着。因为沈远告诉他们,狗在生病不舒服的时候是会自己找东西来治疗自己的。阿灵自己能跑去山里找“药”,说明它没什么大碍了。
阿灵的内伤有了着落,沈远开始处理起两个孩子的伤口。沈亮的伤口还好说,已经结痂,时间长自然会愈合。但沈错的双手伤口很长,如果不处理好,可能会留下很吓人的伤疤。沈远在第一天采药回来后,就在药舂上捣了半天,放上这个加上那个。成型后又放置了一天,最后形成了一堆黑色糊糊状的东西。
见制药完毕,叫来两个孩子,把药膏涂抹在两人手上。由于沈亮受伤的是一只手,尚能腾出手来捏鼻子。因为这个药膏的气味实在难闻。而沈错没办法,只能苦着脸抱怨:“爹,你都加了什么啊?这么臭?有没有用啊?”
“臭小子,别不识货!里面放了很多好药材,过来!”沈远白了他一眼。
沈错憋着气上完了药,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沈远便出口解释道:“你小时候额头上磕了一个坑,爹也是用这个膏药给你敷的,你让你哥看看,现在还看的出伤口痕迹不?”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沈错让沈亮撩起自己的头看个仔细。
“那时候你还很小,不能记事,当然记不得了。”沈远替两人敷完药膏收拾着药具。
两人走到了屋外,借着日头,沈亮看到弟弟的额头上确实有一条很淡的伤口。由额头中间延伸到眉心,但两人平时都耷拉着头,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到。
便在这时。一个年长的妇人带着一位年轻的姑娘,来到了两人的院门前,见两人动作古怪便小声问道:“请问这是沈大夫家吗?”
兄弟两人侧目,看见的却是那年轻的姑娘。那姑娘唇红齿白,真是漂亮,一时间居然愣住了,没有回话。
妇人见状笑了笑,又出口询问:“请问这是。。。。”
"是是是,我爹在里面。"沈亮感觉自己有些失礼,抢先回答了。而沈错,却是躲在了哥哥身后偷偷看那美丽的姑娘。
“原来是沈大夫的儿子啊,长得真高大。”那妇人寒暄了句,领着那姑娘从两人身边走过。
而那姑娘低头羞赧,没有看兄弟两人,只是默默跟着进了屋里。
沈远是个过来人,知道姑娘家的病情一般羞于启齿。所以,在迎两人进屋后,出门告诫两兄弟道:“跑远点,别偷听!”
其实,沈远看到了两个孩子的表情,知道他们正是到了动情的年纪。想着老道长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是不是应该让他们子承父业,继续研习医术。等再过几年,各自娶上媳妇,自己就能抱上孙子了。沈远边想边笑,掩上屋门。
兄弟两人很听话,走出自家院落,去村里找狗儿他们闲谈扯淡。毕竟,两人每天忙着修道,很久没有找他们玩耍了。更重要的是,打听打听那姑娘是谁,能来这里看病应该是附近村里的人。
但到了狗儿家,狗儿的父母却哭丧着脸告诉他们。狗儿和几个邻村的娃儿,去参加革命保卫国家了。
“革命!”兄弟两人反复念着这个词。他们没想到,战争已经离自己家乡这么近了。
心事重重地走回家里,兄弟两人把那姑娘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反而,多了对战争的忧虑和恐惧。
这事沈远其实早就听说了,有村里的那些妇女们在,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但这种事,担心也没有用。早做打算,才能消除心中的焦虑。沈远很早就开始囤粮食。而且,为此还挖了一个不小的地窖,可以藏人,可以藏物。他觉得自己准备得很充分了,宽慰两兄弟道:”不用怕,我们能撑过去。“
但他终究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真实的战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和难熬。平民百姓很难幸免于难。报纸上的描绘,其实不足以形容它的十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