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羽命令疲惫不堪的队伍原地休息。
这里是一处险峻的山谷,羽知道追兵离得并不远。羽带着队伍在山里向东跑了一整夜,身后的敌人仍紧紧跟随,这有些出乎羽的意料,但也正是羽希望达成的结果。
这里地势有利,正可以伏击杀杀追兵的气焰。羽精选了三十几个脚快的军兵,多带箭矢,与自己留下来打伏击,其余的人直接转向南边的泗水而去。
般带领着鸟师在山里追了一夜,几次快要追上,却因为天黑几次又都给敌人甩开了。
“看来这是共工氏的一支精锐之师”,般心里正想着,忽然前队喊叫声响起,停了下来。般上前一看,几名士兵中箭,而敌人占据了前方岬口高处的有利地形。
一名受伤的鸟师军官被扶过来,肩头插着一支大箭,箭杆格外的粗长,般一眼认出,这箭矢和射中大欵的那支一摸一样!般立时感觉血往头上涌,转身吩咐跟上来的黎道:“黎兄在这里缠住对面的敌人,我攀岩壁过去,今日断不可放走射出此箭之人!”
说罢,般点了五十几个亲卫,带了绳索,向侧面的峭壁爬去。
羽带人射退了追兵几次进攻,盘算着大队已经走远,便命令迅撤离。
羽手执弓箭掩护,走在队伍的最后。队伍在林中刚跑出没多远,突然前方一阵劲箭射来,走在最前的十几人惨叫连连,中箭倒地,三十人的队伍在林中一下子就散了。
羽看到退路突然被截断,众人都向南边奔逃,忙俯身躲入灌木从中,连滚带爬地向相反的方向潜去。这时,黎带着大队赶了上来,从羽身边不远处追过,循着人声向南合围了过去。
清晨,在山中躲藏了一天一夜,羽再次回到了头一天所在的泗水东岸山林。看到林外大量鸟师军兵正散乱地沿着泗水岸边向小颢奔逃,羽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看来亢父已被拿下了!
他攀上一棵大树,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共工氏的队伍到来。
就在般和黎带着近半的精锐和羽在山林中追逐的时候,共工氏大军攻下了防守兵力不足的亢父。
颛顼和柏亮在逃出的路上遇到刚刚出山的般和黎,两人和黎一起说服了意欲反攻的般,收拾散兵回到了小颢。鸟师虽然损失过半,好在有重、黎带领的羲、和两族援军,小颢的人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两天后,当小颢的人们亲眼看见共工氏的大军到来时,还是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伴随着敌军的到来,大欵战死的消息终于还是在小颢传开了。
东土一方在高阳、亢父两地接连大败,共工氏已兵临城下,小颢所有的人都不得不面对严峻的形势。
一大早,帝君的议事厅中挤满了少昊氏和东土各氏族大大小小的头面人物。
主持朝会的柏亮见人已到齐,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各位帝都的官长和东土各部的长老,共工氏强横开战,我方新败,欵帅战死,敌人已进逼到帝都城下。情况危急,如之奈何?大家若有谏言,此正当其时。”
刚刚交头接耳人声嘈杂的大厅中转眼间鸦雀无声,众人都低着头,默然不语。
颛顼见大部分人垂头丧气,气氛抑郁,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向帝君青阳施礼,沉声说道:“共工氏人多势大,凶恶狡诈,但并非不可战胜!之前我军在亢父曾经三战连捷,以少胜多,我东土弓手更是打出了威名。亢父之失,只是共工氏阴谋一时得逞。如今敌人来到小颢,我军已退无可退,又得重、黎二军强援,颛顼誓与贼人死战到底!”
众人听颛顼虽有一番豪言壮语,却未提及任何可行的破敌之法,都颇不以为然,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说话的是一直战斗在生死第一线的人。
青阳对颛顼的表态只是点头,未有置评,见厅中众人仍不愿畅所欲言,便开口说道:“这次与共工氏仓促开战,我东土准备不足,路远的援军尚未赶到,而刚巧河洛的轩辕氏大君病重,也无法来援。当下关键在于要设法度过眼前的难关,之后便可从长计议。”
听到青阳如此说,赤民出前半步,向青阳深施一礼,然后字斟句酌地缓缓说道:“此次开战,确实仓促,而且事出突然,共工氏和高阳氏的冲突原因至今未明。在下以为,不如先派人前去探探共工氏意图,看他究竟想怎样?如此倒不一定会有什么功效,但至少可以试一试吧?”
说完,赤民看了看眉头紧锁的青阳,又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几个老年官员,然后低头退了回去。
赤民此言一出,大厅里立刻响起一片嗡嗡嗡的小声议论之声,几个官员附和道:“是啊,帝君大人,此法不妨一试啊!”
一旁的颛顼听到“事出突然”和“原因未明”之语,瞬间浑身冰凉,背后直冒冷汗。
黎见几个老头分明是怕了,想要讲和,忍不住匆匆上前施礼,扬声说道:“帝君大人,小子记得当初欵帅曾经说过:大敌南来,必走泗水,选是坚守亢父。若敌至城下,我东土之士善射,小颢可守。共工氏远来,我们寻机断其泗水输运,便可退敌。”
青阳听到黎这一番话,本来心中稍安,不过想到连大欵都已经战死,不免又疑虑重重起来。
此时,大厅中部分人认为和谈一下并无损失,而另一部分人以般、重、黎等几个少壮将领为,认为完全可战,和谈就是示弱。两边各持己见,厅中争执的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