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弟子无处可抽,问阿瑟道:“月使,还要打下去吗?”
阿瑟冷冷地扫向赵五,手指在他胸口轻轻划过,然後,把沾了血的指腹放在鼻间,一边闻一边说道:“你倒是半天都不怕疼?”
此时,赵五的额头上都是汗,很明显是在强忍住痛。然而,他依然笑得满不在乎,张狂地答道:“小孩子的玩意儿,有什麽可怕?”
闻言,阿瑟脸色微变,愤然夺过鞭子,猛地一鞭抽打在赵五的胸前。顷刻间,从左肩到右胸,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几乎可是说是皮开肉绽。即便如此,赵五仍是没有喊过一声痛,只见他嘴唇紧抿,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容,凝神注视著阿瑟的表情。
阿瑟见状,气得又是一鞭抽过去,霎时,飞溅的血喷在她的脸上,令她不由得一怔,就连握住鞭子的手都不禁停顿。
赵五闷哼一声,咬牙忍住,待到喘过一口气之後,语调和缓地说道:“这麽好看的衣服染了血,多可惜。”
阿瑟低头一看,身上果然被赵五的血染红一片。她怒气冲冲地瞪向赵五,狠狠道:“本来就是不男不女的样子,有什麽可惜!”
听到这话,赵五表情一愣,终於皱起了眉头,忽然不吭声了。阿瑟见状,一声冷笑,缓缓走上前,看著赵五胸前的血痕,挑眉笑道:“看你这一身是伤的样子,我哪里还像你?”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昏暗的牢房,低声道:“你觉得疼吗,一鞭鞭抽打在身上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是,你能想象当年只有十多岁的我,就像你现在这样手脚都被绑住,背上被傅青桓亲手烙下一道道的伤疤。”
阿瑟的眼眸逐渐黯然,眉宇间有一种说不清的意味,像是恨,又像是不解。
“他温柔地对我说,青瑶,别怕,忍过了就好。旁人都说他待我极好,可是,为什麽他又要让我这麽痛呢?”
阿瑟抬起手,掌心抚过赵五的轮廓,茫然地问道:“就因为我长得像你,我就要变成你,这一点都不公平。”
突然,赵五放肆地大笑起来,张狂的声音中气十足,仿佛连牢房的墙壁都要被震碎。阿瑟不禁一愣,气愤地朝他吼道:“住口!”
话音刚落,赵五嘲讽地说道:“若你真要恨,为何不恨傅青桓?”
阿瑟脸色铁青,上前一步,低声在赵五面前,发狠地说道:“你怎知我不恨他?”
赵五扬唇一笑,又问道:“你自知打不赢傅青桓,又忘不了他对你的好。”
阿瑟一愣,正欲反驳,赵五故作轻叹道:“不管是阿瑟还是傅青瑶,终究还是心肠太软。”
明知道赵五是在激怒自己,阿瑟仍是没办法克制情绪,她就像是被踩中痛脚一样,愤怒地瞪向赵五,朝远处的弟子吼道:“你给我过来!”
不等弟子反应过来,阿瑟已经把鞭子丢给他,命令道:“你就在这里一鞭鞭地抽,打到他昏过去为止,一个时辰後我会回来的。”
说罢,阿瑟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赵五远嚣张地喊道:“只是一个时辰要不了我的命,若是鞭子上涂了毒,兴许还能要我半条命。”
此话一出,阿瑟的脚步略微停顿,只是她始终不敢回头,仿佛生怕被赵五点破心思。
☆、谁饮春色醉之五05
阿瑟刚走不久,陆凌生逮到机会,总算得以赶来。只是等他出现的时候,赵五已经快要昏死过去,身上早就没有完好的地方,鲜血布满了他的肌肤,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
陆凌生怕阿瑟回来,吩咐弟子在外面看著,只是他正欲为赵五上药时,赵五却说:“不必了。”
陆凌生一愣,心知赵五是怕阿瑟发现,仍是坚持道:“无妨,阿瑟姑娘并非心肠狠毒之人,不会与我为难。”
没想到赵五仍然摇头,说道:“一点小伤而已,难道还能要我的命吗?”
陆凌生脸上一怔,想到赵五一贯的脾气,终於没有执意坚持。只是当他看到赵五身上的伤痕时,不禁眉头紧蹙,不忍地摇头。
但是,赵五的表情十分镇定,不但没有皱一下眉头,甚至轻笑道:“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认得这张皮囊。”
陆凌生听出赵五的意思,知道他所指的是昨夜的事,立刻答道:“师兄从前离阁办事曾经戴过这张人皮面具,师弟怎会不记得。”
赵五问道:“这些年以来,华月阁可好?”
闻言,陆凌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好。”
赵五又问道:“怎麽不好?”
陆凌生沈默良久,终是答道:“阁主的脾气越来越坏,喜怒无常,阁中弟子皆是小心翼翼,如今能和他亲近的人只有阿瑟姑娘。”
赵五皱眉,语调和缓地问道:“那麽……阿瑟可好?”
陆凌生犹豫地看向赵五,半天才答道:“我知道阿瑟姑娘令师兄吃了不少苦头,可是,请师兄体谅她少不更事,她确实有她的苦衷。”赵五一声轻叹,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问道:“傅青桓究竟如何待她?”
听到赵五嘴中说出“傅青桓”三个字,陆凌生难免有些吃惊,往日的苏城破哪里会直呼其名。只是他惊讶之余,仍是答道:“要说好,恐怕阁主再也没有对谁这样好过。要说不好,阁主确实狠得下心,也下得了手。”
陆凌生顿了顿,想起当年往事,不禁摇头,轻叹道:“师兄恐怕不知,当年在你失踪以後,阁主性情大变,几次三番派人四处找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後来,大半年都没有消息,弟子们私下都说,你多半是遇难了,只有阁主不肯相信,哪怕是把蓬莱岛翻个遍都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