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思成念完,拿手捅着江旧年说:“江老师你看,能写出这么洒脱的日记的人,怎么会轻生呢?”
江旧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那么,就只是……意外?”
樊思成吞下一口气,道:“嗯,是啊……”
究竟是不是意外,他到哪里去知道?
看着江旧年眼中的希望正在慢慢熄灭,樊思成特别想做点什么,抓住那份希望,他还想再看到江旧年眼里的神采。
“不如去看看吧?”樊思成没怎么思考便道。
“什么?”江旧年问他。
“去看看吧,”樊思成忽然就坚定了想法,“去你爱人出事的地方。”
樊思成向公司请了年假,和江旧年坐汽车,到了乡间的高中。当年,江旧年的爱人来这里义务讲课的时候,这里应该还没这么崭新漂亮。高中正在放暑假,校园里没人,大门紧锁。江旧年问了门口值班的人,找到了大概的方向。于是两人又沿着新修的路走,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一片湖水。
湖水称不上漂亮,旁边没有什么风景不说,水里还长着绿呼呼的生物,显得有点不太干净,湖边上竖着牌子,上面写着“严禁游泳”,樊思成必须说,这样的水质,实在让他没有游泳的欲望。
两人绕着湖走了一段,找到一个坐在湖边钓鱼的老头。老头戴着草帽,叼着烟,眯着眼看湖面,像是在想心事,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能不能钓到鱼。
“老人家,请问一下,”樊思成生怕老头耳朵不好,放大了音量说,“这湖里不准游泳,是不是哪年淹死过人啊?”
“哪年?”老头的耳朵很好,早就知道了他们两人的到来,只是懒得转头,此刻也依然没有移动目光,而是发出了嘲笑的声音,道,“每年都有淹死的!”
“那……你记不记得十年前,这儿淹死过一个人?”樊思成怎么看这个老头,怎么觉得靠不住。
“十年前,那哪记得了!”老头果然想都没想直接说。
樊思成拉着江旧年就要走。老头这时又喊了起来:“哎,等等,我想起来了!”
“十年前啊,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啊?”老头把帽檐往上抬了抬,终于愿意正视樊思成和江旧年了。
“对,对啊!你知道?”樊思成激动了,“我们这还有照片!”
江旧年墙上的那张遗照,现在连相框一起都在樊思成的包里。
“说是城里来讲课的是不是?”老头又说。
“对!”樊思成道,“就是她了!你还记得什么?”
“我是不记得什么了,”老头说,“但是我儿子记得,当时我儿子还下河救她,结果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那,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你儿子?”樊思成站不住了,“他在哪儿?”
两个人突然出现,问起十年前的事情,果然让老头起疑了:“你们是干嘛的?问这干嘛?”
“我们是当时死者的家属啊!”樊思成道,“我们就想问问当时的情况!”
“当时的情况不都在当时说过了吗?”老头道,“我儿子给警察说了好多遍哩。”
“我们要问的是别的事!”
“什么事啊?”老头的两只眼看着樊思成,过了会儿看看江旧年,再看看樊思成。
“您让我们直接问您儿子成吗?”樊思成觉得这个老头太烦了,“我们还得抓紧时间赶路呢!”
“赶路?赶路干嘛?”老头皱起眉,很是鄙视的眼神,然后掏出了手机。
樊思成必须承认,他脑袋锈了,看到原生态的风景,就忘记这里也可以使用现代化的工具了。
老头拨通了儿子的电话,然后把手机给樊思成,江旧年也露出关切的表情,和樊思成站得近了一步。
电话那边的中年男人说:“喂?谁啊?问什么啊?我在开车呐!”
“你好,”樊思成道,“那我们就长话短说了,十年前你是不是在老家救过一个溺水的女教师?”
那头似乎想了一下,很快便说:“对对!但是没救活啊!”
“我们就想问你当时的场面是什么样的!”
“当时啊,就是我听到有人喊救命,就跑去了,然后就跳下水了,在水里摸了好久,才人捞起来,然后好不容易送上岸,又没救活!唉!”
“那声救命是谁叫的?是溺水的人叫的吗?还是围观的人?大哥,麻烦你回忆回忆,这对我们很重要!”樊思成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追问。
可惜这不是死抓不放就能问出来的。“那我哪知道啊?”中年人道,“我听到声音就跑过去,一看到是有人落水马上就救人了,哪注意是谁喊的救命啊?不是,你们问这个到底是干嘛啊?”
樊思成干脆全说了:“我们就是想问,那个女教师是意外落水,还是自杀!”
说到这里,一直凑在旁边听着手机里的声音的江旧年,突然夺过手机,贴在耳边,要亲自听清从里面传来的每个字。
“这我特么的哪儿知道啊!”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樊思成看江旧年的表情就知道是什么答案了,不禁抢过手机,对着话筒大喊:“你再想想有什么间接的证据没有?比如她穿的什么衣服?她有没有遗言?她有没有拼命挣扎?”
“她穿的内衣内裤啊,捞到的时候都沉下去了,哪来的遗言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这些话我都跟警察说过了,问警察去吧!”中年人说完,有些烦躁地挂掉了电话。
老头都看在眼里,此时伸手来要电话,樊思成只得把手机换给他。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决定性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