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空气中泛起酸涩的青梅味道。望山心里暗笑:此乃娘亲遗物啊,偏不告诉你。
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望山拿着帕子,已染红了一角,仍然无法包好。结罗不住地翻着白眼,慢悠悠问道:“大人听过工匠们的故事吗?”
“没听过。”望山执着于手中的帕子。
“那我给您讲讲!说一日,某城内的工匠受到一位将军的邀请,去将军府赴宴,在酒宴上,将军对众人说道:‘本官对各位工匠都不熟悉,不如请大家依次介绍一下自己的官职称谓,如何?’于是,在座的工匠依次走到将军面前。首先,做车的工匠走上前,对将军说道,我是舆人。然后,做轮的工匠走上前,对将军说道,我是轮人。随后,做弓的工匠走上前,对将军说道,我是弓人。接着,做箭的工匠走上前,他对将军说了什么呢?”
正在缠结罗手指的望山头也不抬地大声答道:“我是箭人!”
竹叶弱弱扶摇,瞬时,竹林里一片寂静。
站在两人附近的兵卒纷纷捂住嘴巴,拼命忍耐。看着望山还认真地给自己包着锦帕,结罗说了句:“不对。”
望山顿了顿,在他指头上打好了结,这才答道:“哦我知道了,我是矢人!”
“啊哈哈哈哈哈~~~”这回,谁也没能忍住,摇竹的摇竹,锤地的锤地,无一幸免,皆笑得口吐白沫、呼吸急促、腰膝酸软。
再看结罗,只见他已跳开了几丈远,扶着一簇竹子笑得直不起腰了。
不久,他“哎呀”一声,两手捂住脸颊,慌忙向马儿奔去。
“大人,你轻一点。”
“哦,这样行不行?”
“哎呀痛痛痛,你手又太重了一点……”
“那这样呢?”
“笨死了……”
“这边?”
“你用力行不行啊,用食指和拇指啊……”
“明白了,这样总行了吧?”
“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怎么还这样?”怒了。
“这种事就算不是第一次,也还需积累经验的吧?”这个也怒了。
“好啦好啦,慢点来……”
“你配合着点不就好了……”
听说左庶长大人来找结罗先生商量事情,福坎站在结罗门外,刚要敲门时,听到里面传来了这样的对话。他几度抬起手又放下,额头上渗出汗来,不晓得是否应该打扰。
话说,这种时候,实在是不合时宜吧。福坎摸了摸自己快要贴上门板的耳朵,心说没想到望山原来好这口啊,原先的策略完全错了方向啊。他脚往外迈,但是身子却还没动。
“谁在门外?”望山一嗓子把福坎吓了一跳。
望山推开门,就见县令大人神色尴尬地站在台阶上,束手束脚,一副探头探脑想往里看的样子。
“原来是县令大人,有事?”结罗也走出来,怀里抱着笑个不停的睿儿,小腿蹬着,一双胖胖的小手掌伸出来挥舞着。“这孩子真是,每次洗完澡都不肯乖乖穿衣。”
福坎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们。
“哦,我刚才帮先生给睿儿穿衣来着。养娃娃就是麻烦……”望山大约猜到了福坎为何有这样的表情,心里暗笑,但结罗一门心思都在睿儿身上,并未注意到。
“呵呵呵,是这样啊。”福坎笑得更为尴尬,“对了,内人今日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左庶长大人和先生倘若无事,可否赏脸与在下小酌一杯啊。”
“县令大人好生客气,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望山的肩膀稍微碰了结罗一下,结罗也跟着点头。他估摸着,望山早想找机会多试探福坎一下,眼下现成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再者,无事献殷情,里面的文章大了。
睿儿既然醒了,结罗不想交给别人照看,就干脆抱着。
福坎的夫人张罗了十几样小菜,看起来很花了些功夫,也不落座,和望山与结罗打了个照面就回里屋吃去了。按照这里的风俗,女子是不可与丈夫之外的外姓男人一同吃饭的。
“这么是什么好日子,嫂夫人做了这么些菜?”望山任由福坎往自己杯子倒酒,笑眯眯地也不阻拦。
“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只不过左庶长和先生来了这么久,帮了射月县大忙,在下想来想去也只能略备薄酒,聊表心中的感激之情。”福坎说的诚恳,站起来敬酒,一扬脖,一口闷。
望山冲结罗一挑眉,看似在说:他若真感激,就该把私藏的金子给我几锭,真小气。
结罗白了个白眼——你当他傻的,这一露富,你还不吃定他了。
“本都是我绛双国的百姓,闹到这般境地,若国君知道了一定痛心疾首。我不过是为国君分忧,这点小事,是分内之事,县令大人无需放在心上……”望山也是一扬脖,豪爽地干了手中的酒。
“那是那是,左庶长大人所言甚是。不知道今后有什么打算,据在下所知,三殿下现在下落不明,着实令人忧心哪。”福坎继续给望山斟酒,言语上多了几分刻意的敬畏和尊崇。
看着两人虚与委蛇,结罗心里冷笑,自顾自埋头吃菜,顺便给睿儿喂点儿鸡蛋羹。
“三殿下下落不明?是谁造的谣?”望山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怎么不是吗?”福坎神色一惊,“哎呀,我就说嘛,三殿下英明神武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定然是我那些不争气的属下道听途说,可恶可恶。”
三殿下英明神武?结罗拍了拍胸口,差点把排骨卡进喉咙。
望山摆摆手,皱眉道:“哪有的事,县令大人,你我也算是朋友了……我不妨告诉你,三殿下如今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