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片段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放映着,一直回放,一直回放,四郎呢?
艰难地坐起身,我不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为什么还能活着,是因为四郎在,所以睁开眼的第一感就是我还活着,而不是我已经死了吗。
“醒了?”
四郎清冷的声音传来,我这才注意到,我的身下,垫了厚厚一层稻草,脚上也由几根树枝固定住。
四郎的脸上有几道血痕,应该是掉下来的过程被划伤了,他的枪折成了两半,得以活命,应该都是四郎的功劳吧,因为在那个下坠的过程中,我很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你没事吧?”尽管四郎的状况似乎比我好,我还是忍不住要得到他的确定。
“受了点内伤,暂时没办法保证带着你上去。耐心等等,七弟很快就会找来。”
时间顿时好象凝固,四郎生了一堆火,不再与我讲话,我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轰的一声,一道亮光闪过,雨点便毫不客气地落下,熄灭了那堆火。
夜幕将下,我与四郎就这么相对着,谁也没讲话,不知何时起,我们之间就像多了一道隔阂,谁也无法面对彼此。
夜幕中,那倔强的马蹄在这个孤独的崖底格外响亮,那身穿铠甲的男子就这么高傲的出现,他的锦袍逆风狂舞,他的眉宇深深拧着,战神一样的男人,是七郎,七郎来了。
四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第一个出现在这的会是七郎:“七弟,你果然会这么做。”
果然会这么做?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了看四郎,又看了看七郎,他们的表情,我看得并不很清楚,可这两个男子却各自笃定着什么。
七郎跳下了马,他身后的锦袍再次飞扬出完美的弧度,慢慢地走向我们,四郎站了起来,两个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将我包裹,我挪了挪,试图站起来,但脚上的伤让我不得不放弃尝试。
“四哥,谢谢你帮我照顾娃娃了。”七郎神色淡定,但一字一句却无比坚定。
四郎轻轻一笑:“我不是在帮你,再者,要谢,也由不到你,七弟。”
七郎不以为然的笑了,眼底却埋着深深的痛:“四哥,你知道我会比大军率先赶来,甚至比大皇子先赶来,是为了什么。”
四郎拧了拧眉,叹笑一声:“你还是如此意气用事啊七弟,你不怕我阻拦你。”
“不是意气用事,我想得很清楚。四哥,对不起了,七郎不忠,不孝,就此与四哥别过。”七郎的目光很认真很认真,就这么投在我身上。
“七郎”心头一阵酸涩,他又为什么要说这些,既然当初选择了为他承担夙命,我就已经狠狠地下了决定,为什么要动摇我,为什么。
“娃娃。”七郎深深锁着的眉终于松开,轻轻一笑:“笨蛋,这么高都摔不死你,傻人有傻福。”
若是往常,我应该会气得跳脚,但今日听他这么一说,心底的某一处,竟然莫名软了下来。选择意气用事,七郎是下了多久的决心?
“起来。”七郎笑着向我伸出手。
“七弟。”四郎忽然拦在七郎面前:“你要带她走,你带得走吗,你要如何护她,如何守她,你放得下你的理想,你的志气吗。”
七郎忽然抬起头,那笑意从唇边消失:“四哥,你可以忍,从一开始你就可以埋藏自己的感情,你可以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松开她。可是我做不到!”七郎的语气忽然带着怒意,冷呵一声:“娃娃,变小!”
夜色弥漫着水雾,雨水绵延。
马蹄声渐渐远去,杨四郎站在原地,却没有阻挠。
“哎,真倒霉,我的皇子妃就这么失踪了。”黑暗处,那个懒散的男人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大皇子。”四郎皱了皱眉,却并未感到意外似的。
“婴狐娃娃可真是枪手啊。杨四郎,本皇子的皇子妃失踪了,你亦进了所能救护,本皇子免你罪。”
“你究竟为了什么。”四郎的声音淡淡响起,听不出他的情绪。
大皇子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一场游戏,只待到了终点,看一看,究竟是谁被埋葬,谁被救赎。杨四郎,你是个聪明人,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非真正的大皇子吧。你比杨七郎聪明,你懂得抽身而退,而他,却是个痴儿。”
四郎低低地笑了两声,带着深深的无奈:“我却为了我的理智感到悲哀。像七弟这样,敢爱敢恨,多好”
“你也可以啊。”大皇子呵呵笑着,带着玩世不恭之态。
“我不可以。”四郎定定的凝视着他带走她的方向:“我若是不够理智,她会更受伤。大皇子,你可以随心所欲操纵这个游戏,我虽及时抽身,却不代表可以置身事外。我不能敢爱敢狠,却会护她守她。”
“随心所欲?”大皇子小声地重复了四郎的话,忽然笑了,狂傲地笑了,拂袖离去。
杨四郎,你只知我可以操纵这场游戏,却不知我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杨七郎是个痴儿,而我,又何尝不是,说到底,若是婴狐娃娃苏醒了,她该会很满意我们,我们这一群傻瓜的痴迷吧。
她就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当年,她可以要我罪无可恕,坠入歧途,今日,照样可以让你们永坠深渊。只是明知如此的我,却仍和你们一样,执迷不悟。
我在七郎的怀里,泪却已浸湿了一片,杨七郎,你说过,你要征战沙场,扫清胡虏,你如今,放弃了理想了吗。
“娃娃。你记不记得,在茅草屋里,你说过,要我陪你看山,看海,看雪,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