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清许的舅舅并非桂岭人,但对那个充满古韵的名门村落也算熟悉,看过照片後立刻保证替我们去查。
从博物馆出来,我和蔡清许才去吃午餐。但是阔别了多年的家乡小吃却拯救不了我的食不知味。
“你啊,心思太重了。”蔡清许对我叹气。
我勉强笑笑:“我和祖父算亲近,如今这样,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晚年孤单的老人,现下竟连尸骨都没有归处,这让我如何接受。
蔡清许不知怎麽安慰我才好,只是说道:“我舅舅办事你放心,一定会好好查的!”
倒是托了蔡清许的吉言,我们吃过午饭刚把车开回爷爷的小院,他就接到了电话。“什麽?这也太快了吧!诶,是吗……嗯,我们这就过去!”
“怎样?”我简直吓了一跳,“认出来了?”
“嗯,是那张三人合照。舅舅刚把照片拿回办公室,另两个人就被他们主任认出来了,都是有些来头的人呢。”蔡清许一脸兴奋。
作家的话:
下章终於可已经进入主线啦
那个鼎鼎有名的大儒是真的,不过隐去名字,有点不好意思呢w
、故人
我的心情既忐忑又期待,一路上无话。蔡清许迁就我的心情,只是说:“松远,放宽心。”
其实我从来不是个心思重的人,反而对很多事情漠不关心,常被说处世冷淡。但我这样的性格大概一旦在意起某事以後,就很难摆脱。
蔡清许的舅舅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小曾啊,你这两张照片真是不得了!”
“舅舅,你们才厉害呢,这麽快就认出来,”蔡清许见我已经没有寒暄的心思了,干脆替我问道,“别卖关子,快把详情告诉我们吧!”
“我直接说出名字你们也不认得,不过说两个地方你们或许知道。城郊的卢氏公馆和双梅的大安圳你们知道吗?”
“卢氏公馆我知道,是上世纪那个大军阀的公馆。”虽然我离开家乡已经很久了,但并非完全不知风土人情。
“说军阀有些不准确。卢师长年轻的时候因为被诬告为匪寇所以逃亡在外,结果後来真的成立匪团回乡。之後匪团被广东护法军政府收编入了粤军,他一年後任留闽第一师师长。到了民国15年,国军入闽,他又被收编入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一独立师,几乎控制了闽北地区。其间他甚至绑架过省政委,攻打过省会。”
“这个我知道,攻打省会这件事可是不得了!”蔡清许插话道。
我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问道:“照片上的人和他有关吗?”
“既可说一人与他有关,也可说两人都与他有关,”蔡清许的舅舅扶了扶镜框,“卢师长此人做过匪首、攻打过省会、围剿过红军、参加过蔡廷锴等人成立的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而後他的卢部也北上抗过日。他五十岁大寿时蒋介石还曾送匾捧场,他大概是我们县里民国期间最传奇的一个人了。但他却有个遗憾。”
“遗憾?”
蔡清许的舅舅调出那张三人照的扫描件:“照片右边这个年轻人,是他的儿子。”
我仔细打量起来。那个年轻人虽露出笑容但情绪较为内敛,依他的身世来看,似乎眉眼间有些凛冽之气。
“我们这个小地方民国时的名人不多,很多民国时候留下的老照片已经不知道是什麽人了。但是卢家在迁去台湾之前,留了一些照片给这里的族人。所以我们一看就认出来,右边这个年轻人是卢师长唯一的儿子卢明勋。”
“卢明勋。”我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人会是祖父吗?我觉得不太可能,从他的身世和他的眉目间,我看不到老人那种平静温煦的感觉。
“卢师长有三女一子,特疼爱这个晚年得的么子。但是卢明勋最後与他闹翻了,我觉得这大概是他的遗憾吧。“
“那左边这个少年是谁呢?”蔡清许问道。
“他应该是大安圳的少爷萧光宝。大安圳你们或许不熟,它是我们这里现存最大的古厝,建於清光绪年间。大安圳的萧家从晚清就开始做木材生意,一度拥有县里最大的山场,到了民国年间依旧是双梅最大的富户。”
“所以他也有照片留存下来,於是你们认出了他?”我再次认真端详起照片左边的年轻人,目光柔和,笑容敦厚。他……或许有可能是祖父?
“是的,不过关於他还有其他传闻,这便是他与卢家有关的地方了,”蔡清许的舅舅长叹一声,似乎深感唏嘘,“卢师长这人建校修路、革除陋习,但是匪首出身的他胸无点墨,做过不少烧杀抢掠之事。虽然在收编入军以後收敛了很多,但军饷困难那几年,也有些旧态复萌。”
“难道……”
“双梅人当时不太愿意缴纳大笔粮款,於是与卢部发生了一些摩擦,甚至连‘卢匪’这样的话也喊了出来。卢师长恼羞成怒派了五个营的兵力包抄双梅,发生了一些伤亡。其中便有大安圳的少爷萧光宝。”
“他……死了?”我心下一阵失望,看来照片中人并没有祖父。
“是的,其实当时卢部根本还没有攻到大安圳,我们不知萧光宝是如何死於流弹的。但是早年也有些经历过双梅事件的老人说,萧光宝是提早知道了卢部发兵,从大安圳里出来乡里通风报信所以才死的。至於他如何知道卢部要发兵去双梅,一直不得而知。但有了这张照片就不一样了,可见卢明勋与萧光宝关系还不错,极有可能是卢明勋想办法提前告诉了他出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