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筠仍是摇头。
阿蛮颇为气恼:“你这人倒疏狂的很!既是不卖,统统收藏起来便可,何必拿来唬人呢!”
游筠歉意道:“啊,姑娘,实是怀念旧人之作。为了聊表歉意,不如我替姑娘画一幅罢。”
阿蛮眼珠一转,便笑道:“那自然是好。恰好我家俊生来信,说挂念与我。那今日你便替我小画一张,待我寄于俊生。”
游筠又提议:“这庙会上人来人往,不便画像。如果姑娘愿意,不如移步我家院中,我才好仔细揣摩画之。我家中尚有一老母,姑娘不必害怕。”
原先他担心阿蛮有顾虑,没想到她大方答应了。
游筠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收了摊,便带着阿蛮一道回家了。
到了院中,他从屋内搬出一把镶骨圆凳置于树下,教阿蛮摆出坐姿,手拿丝绢作低吟状。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游筠画好了,阿蛮拿过一看,甚是满意。
衣裙、飘带、褶皱均线条流畅,晕染匀净,更显得自己明丽动人。
正当阿蛮细细欣赏时,游筠站在她身后,正想轻轻的把手搭在阿蛮的肩上。
阿蛮一回头,只见游筠的手忽然化作虎爪,直奔她咽喉处!
阿蛮早有防备,自肋下生出两手捏住游筠双爪,另两只手,一手持剑刺之,一手持降魔金刚杵砸之!
游筠翻身出去,化作一只状如大雕,白头红嘴,身上有黑色斑纹的凶狠大鹗,伸出虎爪左右开弓袭来!
阿蛮沉着以对,飞身而起,以金刚杵当头砸了下去!
这只大鹗振翅一飞,飞上高空,再俯冲下来,欲擒阿蛮!
正在此时,一只金钱剑从左边飞来,原来是玄清子见阿蛮久久未归,才以纸蝶寻之,没料到恰逢阿蛮遇险。
金钱剑一摇,一分为四,从各方击出!
大鹗如晨鹄嚎叫一声,被击中了左翅!
只见自它朝着玄清子口吐黑气,阿蛮扑过去压在玄清子身上,阿蛮的后背,衣服都被腐蚀破损,白嫩的肌肤也焦红一片。
玄清子犹为心痛,脱衣盖在阿蛮身上,提气而飞起,咬破舌尖血,加强法咒:“天罡正气,扫尽妖邪!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霎时一片红光笼罩,大鹗被困于其中,红光把它烧灼得皮焦肉烂,半死不活。
玄清子举掌,喝了一声:“收!”
红光才消失了,隐没于他的掌心中。
玄清子扶起阿蛮,查看她伤势,阿蛮自说小伤而已,并不碍事。
玄清子仍是心疼得拧紧了眉头。
阿蛮看着地上那只大鹗说道:“此兽名叫钦?(音皮),原是天神,因与烛龙之子鼓,合谋杀死了看管长生不老药的葆江,被天帝知晓此事后,大为震怒,将二人处决于钟山东面的瑶崖,钦?死后便化作了大鹗,是为灾兽,有他所在之地必有大祸或兵乱。”
钦?又化为游筠的模样,费力的抓过阿蛮的那副画,拂去了上面的尘土,紧紧贴于他的胸前。
阿蛮见状只是嫌恶,正想一剑杀之,又听得他说道:“世人只道我画仕女图极美,用色巧妙,却不知,我都是以处子之血兑墨,着色温润又通透,经久不败。方才我与你说的几位女子,之所以都是故人,因为作画都是掺了她们的血,才令得画作灵气顿生,我才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画师!而那位张小姐,也是死于我手上。是我将她的绣花鞋放在河边,假装跳河身亡,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突然又咳出一口血来。
他用乞求的眼神望着阿蛮说道:“我一生痴爱画作,如今因此而死也无憾。但家中老母,虽不是我生母,且已眼瞎耳聋,并不知我这些所作所为。当年我流落街头时,是她收留了我,还收我做了义子,与我相依为命。请两位不要为难她,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玄清子冷冷说道。
“我死后,请替我将画作全部变卖,银钱给她治病,若有余钱,再雇人照料与她。”
“好。”玄清子沉声应道。
游筠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忽然,阿蛮间一闪,银簪又化作一条只如蟒蛇般大小的烛龙,张开巨口,将游筠一口吞了,又化作簪子安安静静的附于阿蛮的间。
阿蛮也是呆了,这条烛龙,真的很记仇啊!
虽然钦?教唆的,但是干坏事也有你儿子的份啊!
回去的路上,玄清子一路背着阿蛮。
他突然问起:“你说,他画了那么多女子,可曾真心爱过谁?”
阿蛮伏在他背上,想了好一会才答道:“可能也曾动心吧,否则怎么会保留她们的画像呢。但最终,敌不过自己热爱的画作呀……”
玄清子摇头叹气道:“取心爱女子之血,才能赋予画作真正的血肉与灵魂?真是荒谬啊!”
“这就是画痴罢……”
《山海经。西山经》: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钟山。其子曰鼓,其状人面而龙身,是与钦?(qīnpí)杀葆(bao)江于昆仑之阳,帝乃戮之钟山之东曰瑶崖。钦?化为大鹗(è),其状如雕而黑文白,赤喙而虎爪,其音如晨鹄(hú),见则有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