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雅你吃醋了是不是?”
我冷笑了一下,转身就走。那应该是我的第一个冷笑,不用学就会了。杨果说当我这么对他笑的时候,他就想撕烂我的脸。
他在我身后吼着,“我有什么办法!她是女生啊,她主动说想和我…我能拒绝人家吗,如果和你…我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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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妈妈在厨房做饭,我闻到了卤鸭子的香味可没走进去,丢开书包看电视。妈妈看见我很意外,切下鸭脑袋从窗口递给我,我摇头,不想吃。
“妈,我去上一中吧。”
“念一中要住校舍,还是四中好了。”
“可是我听周老师说一中的英语老师教得比四中好。”
“是吗,那就得选一中了,中学英语很重要。”
“嗯。”
直到升学考试结束我都和杨果形同陌路,虽然同住一个院子同在一个班可我几乎没和他打过照面。当他从窗户爬进来跳进我屋里,我才看清原来他留了这么一个帅气的发型。
“升学考试榜出来了,你看了没有?”他问。
“看了。”我第一,他第二。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来兴师问罪?他可能考赢我吗,只顾着和陈璐玩得忘乎所以,考最后一名才对!
“一中,为什么你上的是一中,弄错了是不是?”他朝我走近了两步。
“不是。”看着他的脸我突然觉得有点儿怕。
“你不是说要念四中吗?”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我想念哪儿就念哪儿,你管不着。”我悄悄抓起旁边的凉衣架。
“我们说好了的!”
对了,就是这个,这就是我两个月来迫不及待想看的表情。第一次,我尝到了报复他的快感。
“我说了我想念哪儿就念哪儿,你管不着!你出去!”
“李唯雅!”他抓起我桌上的小盆栽狠狠砸在我脚边,然后翻身出了窗户。
我被吓住了,一直呆坐了很久。
&5珍贵的金链子
事实上报复的快感我没享受多久就开始感到害怕。升学考试,多重大的考试,杨果考了第二肯定会被打死的。那几天我只要听见杨果的爸爸叫‘果果’心就会提到嗓子眼,马上跑到院子里尽量靠近他家听里面的动静,等到确定杨叔叔不是要抽他我才回屋。回了屋我就会懊恼得踢桌子揣凳子,他挨抽才好我干嘛要担心啊。可是下一回稍微有了风吹草动我又会跑出去‘窃听’,然后再懊恼。
直到这一天,他们一家三口搭着大包小包向院子里的人炫耀要北京看长城看故宫,还说是为了奖励儿子考得了好成绩。看着杨果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真想一头扎进阴沟里,淹不死臭死也行。我这算什么!
杨果走后妈妈把我送进了一个假期舞蹈班学跳舞。她的女儿是要做女博士的,学跳舞是为了练一个特长,很多学识渊博的人都有特长,像是钢琴、书法之类。钢琴买不起,书法我没天赋,一双健康修长的腿学学跳舞也许还行。当窗外的知了声声鸣叫时,我的腿正被舞蹈老师按在铁杆上压得我眼泪直流,这时我想起了杨果。
杨果整个假期都没有回来,看完长城他又去了外婆家。那年暑假是我认识他以后第一个孤单的假期。其实假期里我和他也没有形影不离,他只会隔三叉五地来约我出门,出门也没有什么事儿做,就是跟着他在郊区的田野里到处跑,要不就到河边捉鱼。我最喜欢的是上树捉知了,只不过上树的是他,我只有在下面干瞪眼的分儿。这些我们反反复复玩儿了很多年仍然不觉得乏味,想想如果是我一个人或者是和其他人,一定早厌烦了吧。
两个月,我的手脚经受老师毫不留情地摧残了两个月,终于能够劈出漂亮的一字马、坚持十五分钟的倒立。告别那天老师拉着我的手恋恋不舍地对妈妈说,好苗子啊真是颗好苗子啊。我心里直翻白眼,我这颗好苗子差点被您折断了。不过,老师的启蒙使我真正地喜欢上了跳舞。除了做女博士我又多了一个理想,做一个舞蹈家。
开学前两天杨果才从外婆家回来,我买酱油回院子远远地见他靠在院门口的大树下,他看见我马上站得直直的,活象我是阅兵的首长。我把头偏向一边对他视而不见,可越靠近大树心里就越慌,慌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慌。三米…两米…一米!经过他身边时我竟不自觉地跑起来。
“李唯雅!”
他两个大步冲到我跟前差点和我撞在一起,我煞住车返身出了院子,不能让爸妈看见我和他说话。
“什么事?”我凉凉地问,翻着眼白看他头还摇了两摇。他说的,我这是十足欠揍样。
两个月不见他晒得黑黑的,好象长高了一些,已经高过了树干上的那块凸斑。
“你…你到学校报名了没?”他的口气也不怎么好,说话也不看我,低头玩着手里的东西。
“报了。”他还想怎么样,砸了我的小盆栽我还没找他赔哪。
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揉他手中的东西。我等着把酱油拿给妈妈做菜,不想再和他磨蹭。“我回去了。”
“等一下。”他喊住我,将手中的东西递出来,“这个给…”
正在这时一辆摩托车驶来,隔开了我们,是杨果的爸爸!f
“果果在这做什么,还不回去吃饭!”他边吼杨果边看了我一眼,我急忙退后给他让出道。
凶神恶煞的杨叔叔其实对四合院的小孩尤其是女孩子很温和,除了对我。我爸妈和他们的仇恨永远没有到头的一天。可笑的是我和杨果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恨,也许他们自己也忘记了吧,只是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地累积他们的‘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