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知道那些曾经,他才更心疼身侧的女孩,也更恨过去的自己。
“思思。”
他唤她,如车窗外的海风一样轻柔开口,“我追你是我的事,你接受或不接受都是我的事,你不用有负担。”
车慢下来,梁思思开了点窗,有风吹进来,将易淮川刚刚的话吹散了。
散在梁思思的心上。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强势专制的易淮川会对她说这种话。
像是怕自己的行为让她厌恶,一退再退,一让再让,最终只卑微地祈求与她有个联结,仅此而已。
像极了曾经的她。
目的地到了,易淮川停车,两人一起下车。
海葬服务是易淮川事先安排好的,两人跟着工作人员乘船前往大海深处。
一身黑的易淮川立在甲板上,手上拎的是装着爷爷骨灰和白色花瓣的篮子,沉重庄严。
海风呼啸而来,吹翻了他的西装衣摆,也吹乱了梁思思的。
她立在他身边,看着他向海面扬了一下手。
风过,花瓣与骨灰纷纷扬扬在空中划出白色的一片,随后落入海面,最终消失不见。
梁思思抬眸看易淮川。
他紧抿着唇,神情凝重,黑西装、白手套,一下一下随风扬着爷爷的骨灰,虔诚而庄重,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这个场景忽然让她想起久远的一个画面
也如今日一样,那天的风也很大,少年易淮川立在山顶之上,茫茫地望着远方。
她走了很远才找到他,气喘吁吁地问:“易淮川,你站这干吗?”
少年穿着蓝白色校服,笔直地立在那,看着远方落日,一动未动,也未开口回答。
晚霞照在他身上,没让他柔和半分,反而衬得他更为孤单冷寂,好似世间万事万物都走不进他的心。
她,自然也不能。
那时,她就觉得他挺孤单的,于是走到一边找了个石头坐下,从书包里翻出习题,迎着夕阳慢慢做。
陪着他。
少年立在山顶,少女坐在石头上,一个望着远方,一个翻阅课本,在火红的晚霞下,各成一个世界,又意外和谐美好。
“走吧。”
易淮川低沉的声音传来,将梁思思拉回现实。
“外面风大。”
他将手套与空篮子交由工作人员,看向她,补充。
梁思思立在原地,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年那日,那个少年也是这样,走到她身边,轻轻扫了她一眼,低低地道:“走吧。”
她从习题册上移开目光,抬头看他。
少年依旧冷凝,静静看着她,补了一句:“山上风大。”
时光荏苒,匆匆而行,但在这一刻,梁思思忽然生出些场景重合的错觉来。
“嗯。”
梁思思垂眸,轻轻应了声,跟着他回到船舱内。
两人的座位挨着,易淮川将靠窗的位置留给了她。
梁思思望着窗外苍茫的海边,续上了刚才的回忆。
那天,他们一起下山。
山路难走,荆棘丛生,易淮川走两步就等她一下,最后在一个很滑的陡坡处站定。
“你走你的,我跟得上。”
她爽朗道。
易淮川却没动,漆黑的眼睛落在她身上,看她笨拙地一步一步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