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居然还诏此子赴此琼林宴?
这……
雍熙帝嘴角轻挑,眸中光彩丛生但旋即悄然敛去。
他沉默些许,摆摆手道:“就着他在外殿设一席吧。”
严皇后在旁微怔,却依旧微笑不语。
所谓外殿,不过是在凤藻宫这间宽大正殿中隔了两道画屏,画屏东首既是帝后所在的正席,而画屏西侧只单设了一席。
贾琰凝神定气进了殿中,又在内监的指引下归座,尔后就眼观鼻鼻观心趺坐在那。
召见却不见?贾琰眉头紧蹙,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却听那头传来一个威严中略带些清冷的中年男声:“五位爱卿,今日为朕的家宴。
朕请诸相入凤藻宫,一为君臣同乐,二为……”
雍熙帝深沉的眸子在四子身上一掠而过:“朕有意按大周规制,将四子送入各处衙门观政,磨砺其心性才干。所以将诸位爱卿召进宫来商议,该做如何安置?”
雍熙帝此言一出,柴瑾心头大振。
这虽然不是明着立储,但实则已如同立储前奏。
接下来,就看父皇将自己送往何处观政就能窥见端倪了。
柴瑾素来自诩才干过人,又是严皇后嫡出,早就以储君自居,他断定自己的去向应该是雍熙帝最看重的户部或是兵部。
柴颂依旧面色平静,坐在那微笑聆听。
南阳郡王柴通低头不知在思量什么,至于小胖子柴锐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小眼睛眯缝着,一会抠抠耳朵,一会扭扭身子。
他本就属于那种坐无坐样,站无站相的另类,让他循规蹈矩比杀了他还难受。
宋文隆悄然与旁边的次相马致远及黄恒、邓韬、孙铮四人飞快交换了一個眼神。
皇子观政作为考验和考察是大周王朝的惯例,以他们对雍熙帝的了解,雍熙帝这般垂问其实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是某种试探——看他们与皇子之间是否存在私相授受。
五人素以宋文隆马首是瞻,宋文隆略一沉吟,起身施礼道:“陛下,皇子观政为陛下教子之家事,但凭陛下圣裁。”
雍熙帝似笑非笑望着宋文隆:“宋相这是哪里话,所谓天子无私事,皇子观政事关我大周国脉承继,乃国之大事,朕岂能不听政事堂意见?”
宋文隆不动声色又将皮球踢了回去:“陛下,老臣以为,皇子观政之首要在因人而异、因材施教,臣等对几位皇子禀赋喜好等一无所知,悉听陛下圣裁!”
宋文隆的意思是说我们与你几个儿子从无往来,也从不敢插手皇帝家的家事,他们如何培养、往哪个方向培养,都是你皇帝家的事。
雍熙帝深望宋文隆一眼,突然朗声大笑。
宋文隆的话雍熙帝压根不信。
虽然他知道政事堂诸相与他这几个皇子并无太深的牵扯,但立谁为储,他们其实早就存有不宣于口的共识。
他想试探宋文隆五人,而这五位宦海浮沉政治经验丰富的阁相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
贾琰在外殿默然倾听着皇帝与宋文隆的对答,心头更加凝重。
关乎立储之事,却召他在此旁听,雍熙帝到底几个意思?
无论历朝历代,立储的过程从来都充斥着血雨腥风,掺和进这种事去,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此时却听雍熙帝又道:“你们四人意下如何?想往何处去?”
蜀王柴瑾面色激动,霍然起身躬身道:“父皇,儿子愿往户部观政,学习天下钱粮赋税营运筹划之法,为父皇分忧!”
柴瑾这率先站起来表态,首先色变的正是严皇后。
严皇后以手扶额,心中轻喟。
柴瑾虽为嫡,却非长。
有长兄在侧,他却当仁不让,至少在兄友弟恭方面是失分的。
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雍熙帝不动声色,环视其余三位皇子:“你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