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梓奕以自己毕生最快的度赶到了叶月的租屋门外,正考虑着要是撞门的话,以自己目前的力气是否足够撞开门板,结果就在他还迟疑不决的时候,眼前那扇厚实的门就驀地从里面被打开,而几分鐘前还在电话里表现得奄奄一息的叶月,就这样掛着他熟悉的、小恶魔般的笑容,朝他巧笑倩兮地弯起了眼睛。
「surprise!」
「??小月?」
完全没察觉他语气的不对劲,叶月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进自己的客厅,一边还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满脸「恶作剧成功」的得意洋洋。
「嘿嘿,吓到了吧?我可是揣摩了很久的演技,才成功演出那种绝症一样的病弱感的喔!厉害吧?」
「??全都是你装出来的?你没有不舒服?」
练梓奕状似平静地反问,语气却隐隐藏着某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然而正沉浸在自己剧本里的叶月仍然一无所觉,只是拉着他坐到沙上,神色是与练梓奕迥然相反的一派轻松。
「对啊,我装的,完全没有不舒服喔。」她耸耸肩,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狡黠,「谁叫你最近都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根本就把我这个正牌女友忘在角落了嘛。今天就是给你的惩罚,让你要记得抽时间陪我约会喔!」
「??」
「你可不要小看我喔!要是下一次还有这样忽视我的情况,我一定还会找到方法整你的!你应该知道我的能耐吧——」
听到她无所谓地随口说出「下一次」,本来一直在隐忍,想要把怒气压抑下去的练梓奕,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断开了理智线。
再也掩藏不住自进门后就一直在心中翻腾的愠怒,他从沙上霍然站了起来,低头望向叶月的黑眸里,竟是深沉得教人倏然心惊的失望。
对上他的视线那一剎那,叶月心中飞快地闪过一阵后悔,感觉自己似乎犯下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她期期艾艾地想说些什么补救的时候,练梓奕沉声开口,声音里全是彻骨的冰冷。
自他们相识以来,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这一种彷彿要拒她于千里之外的,陌生的冰冷。
「叶月,这不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阿奕?」
此时叶月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唤他的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慌张,同时双手也像是寻求安全感一般缠上他的手臂。
但是不对,哪里都不对。
他的体温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暖,甚至因为生气的缘故,比起平时还要更加温热;可是当她触及他的皮肤,所传来的却不是熟悉的温柔,而是教她忍不住心寒的抗拒:
「你平常要怎么恶整我都可以,便当也好,衣服也罢,其他什么都随便你??但是生命安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不可以拿来开玩笑!」
练梓奕几乎是不顾形象地对她大吼大叫,黑上还渗着先前匆匆赶来时还来不及擦掉的汗水,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得可以。
但是叶月完全没有取笑他的心思,只能竭力地抓住他持续要滑出自己掌控范围的手臂,却始终没能抓到插话的空间,只能任由他继续砲轰自己思量不周的幼稚。
「你天天来医院,知道医院是什么地方吗?它是一个天天都要面对生老病死的地方,是一个天天都有人死去的地方!死亡是一件多沉重的事情,你怎么可以拿它开玩笑!」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练梓奕也一个用力,甩开了一直紧紧抓着他不放的叶月。由于力度过大,甚至连带甩掉了一个放在沙不远处的相框。
玻璃相框啪啦一声碎裂在地,却没有引来他哪怕一丝的动容。他就这样撇下惶恐不安的叶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房子。
只有地上破碎的相框,连同原本嵌在里头的照片一动不动地留在原地,陪着她一起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