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下来帮我一起找啊!”
我们两个不知道在雨里摸了多久,就在我准备联系工程队明天来把池塘抽干的时候,陈雨把一个脏兮兮的盒子送到我面前:
“找到了。”
我用胳膊肘糊了把脸上的雨,随后扯过陈雨的衣服擦了擦盒子外面的淤泥,又擦了擦手,粗声粗气地说了句:
“谢谢。”
回到家以后我随意洗漱了一番,将袖扣盒子好好地收在衣柜最里面以后,从药盒里翻出了温度计。五分钟计时一过,拿出来看了下温度显示,果然是低烧。
一淋雨就生病,这已经成为一条我逃不开的身体规律。
我之前一直自认为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能跑能跳骑单车十几公里不是问题。但自从那次我把闵青打进医院,而闵恺裕让我跪在雨里拿藤条抽我,导致我住院的时间和闵青不相上下以后,我的身体似乎就大不如前。
闵恺裕一边抽还一边问我后不后悔,逼迫我去给闵青认错。我说要我认错你不如把我打死,然后他就真的下了重手,最后是陈雨将我送去的医院。说实话那次在雨里我莫名其妙地还有点装,觉得自己这行为挺酷的,而且闵恺裕打我,他不也得淋雨?
他刚做完大手术身体还在恢复期,大不了淋雨生病大家一起死。
想到那件事我躺在床上笑出声,随后又呲牙咧嘴地觉得一笑太阳穴就痛。强忍着不适回复了夏侑宁的消息,让他再多照顾一会狗,我很快闭上了眼。再度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我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一睁眼就是forest在床边踱步,随后房间门被打开,夏侑宁走了进来。
“醒了?睡得好么?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怔怔地盯着他:
“现在几点了?你咋来了?”
“下午一点,”夏侑宁拍了拍forest示意它出去,“你昨晚给我发了一堆乱码,然后本该直播的时候也没直播,我就说过来看看。”
每周一三六晚上20点,我会在网上进行钢琴演奏直播。观众不花钱就可以点他们想要听的曲目,我也不要求打赏。他们看个乐,我也玩的开心。
我起身拿过手机一看,昨天我以为自己发的是[狗在你家再待会],结果发出去以后是[狗你&……&jer547]
“”我攥着手机又躺了回去,盯着天花板,半天后回答夏侑宁之前那个问题,“没睡好。”
我做梦了,梦到柏川。
梦里是大四上学期那个冬天。天气预报说那年的大雪是榆阳市30年来一遇的大雪,但我知道事实上天气预报每一年都这么说。
随着老师宣布下课,我和夏侑宁快速地冲去操场开始忘乎所以地打雪仗。打雪仗本就是互殴,我们打着打着莫名其妙地又开始攻击别人,最后两人扑到雪地里,呈‘大’字状扫了会雪,然后我的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我才想起柏川说要接我去外面吃饭,是一家很早之前我就说想去的餐厅。那家餐厅要预约,柏川百忙之中挤出了一段空闲时间,才有了此时的约定。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对我的纵容让我有底气,我点开语音,喊了一句:
“我现在又不想吃饭了!你进来跟我一起打雪仗!我在操场!”
挂了电话以后夏侑宁丢过来一个很小的雪球,骂我:
“校外人士,你不去接,人家怎么进?”
“我才不管呐,他自己有方法的。”我哼哼唧唧了一句,拍拍夏侑宁的肩膀,“等柏川来了,我们就砸他。”
没有我在里面接应,柏川依旧进来了,我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我也没问。柏川那天穿着黑色大衣,走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一些雪花铺在他的肩头,他在漫天大雪里像一座完美的雕塑。
那一瞬间的心动在梦里无比真实,我欲盖弥彰地蹲下身快速地卷了好几个雪球,往柏川身上砸。他愣了一下,笑笑没说话,走到我身边将我拉起来,帮我整理了一下围巾:
“是我之前送你的那条吗?你戴着很漂亮。”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又牵着我的双手往大衣两侧口袋里放,我们变成了面对面抱着的姿势。
我在他怀里,听到他的心跳声,还有他的叮嘱:
“要戴手套啊,不然有人又要说弹钢琴的时候手指疼了。”
这时斜后方一个雪球飞过来,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柏川的左耳。我回头看到夏侑宁一脸无辜样,甩开柏川的手就飞扑过去,两个人又在雪地里打成一团:
“你砸他左边干嘛!他左耳戴了助听器,你砸到了怎么办!”
夏侑宁气喘吁吁地试图钳制住我的手:
“哇,你刚刚也砸了啊!而且你也没说不能砸左边!”
“我可以,你不行!”我抄起旁边一团雪就往夏侑宁羽绒服里塞,他也不甘示弱地抓住一把雪往我裤脚里放。
柏川从后面走上来将我们两个分开,随后非常自然地蹲下身帮我把裤子里的雪弄出来,又拍拍我的裤脚。做完这一切动作,他起身,看向夏侑宁:
“没事的,不碍事。”
夏侑宁很幼稚地朝我做了个鬼脸,我气的还想蹲下去滚雪球砸他。柏川把我捞起来,牵着我的手,用一种像是管教小孩一般不容置喙的语气,但又神情温柔地跟我说:
“走了,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吃完饭去买一副手套。”
是疑问句,但我不需要做出回答。我回身对夏侑宁比了个中指,然后反握住柏川的手,两个人淋着雪,一脚深一脚浅地朝校外走去。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