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大致是講,瀟湘館內一位吏部官員無故暴斃,與他同行的人一問三不知,皆斷言人是在他們走後死的,大喊冤枉。仵作驗屍後,判斷他是中毒而亡,時間正是在同行之人離開後一個時辰。若說友人間聚會,為何其他人走後,他仍逗留在雅間內?必然是在這一個時辰內見了其他人。」
「交給我的案卷上寫,犯人最後查出是這位吏部官員的車夫,因為官員剋扣他的工錢,甚至動輒打罵他,而他家中妻兒正好生了病,急需錢救治,車夫曾鼓起勇氣向官員借錢,但官員非但不同意,還將他打罵一通,他心中怨氣難消,那日見到官員的友人6續離開後,就引開小廝,自己進了房內,與官員周旋幾句,把毒下在了酒里。目擊車夫罪行的證人是裴孟喆,他主動告發車夫,並將他那日的衣著交代清楚。」
聽到「瀟湘館」三字,抱臂坐在一旁的燕懷瑾淡淡覷她一眼,鼻尖輕出陣氣。
裴筠庭心虛地移開視線。
就在此時,展昭敲敲門,說道:「主子,小二前來上菜。」
「進來吧。」
門被推開的那刻,裴筠庭立刻聞到了各種食物混雜而成的香味。
常言道,佳饌美餚不可錯過,玉盤珍饈值萬錢,周思年止住話頭,眼看著小二將一碟碟菜擺好後退出去。
無竹令人俗,無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筍燜豬肉方恰到好處;玉糝羹則香似龍涎仍釅白,味如牛乳更全清。
而所有菜餚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鍋燒鴨,這道菜是先將鴨子抹上作料上籠蒸透,使鴨子的油脂外溢,蒸後潷去湯和鴨油,晾涼後用干布儘量吸去鴨子身上的水分,再下油鍋炸成金黃色,剁成塊狀後組合成整鴨形狀裝盤,吃時蘸著花椒鹽。
如此一來,鍋燒鴨便燒得外焦里嫩,肉質較香酥鴨細膩,吃起來糯軟鮮香,鴨肉絕不會有發乾發柴的口感。
燕懷瑾給裴筠庭夾了塊鴨肉,又把牛肉餅推到她面前,看她笑嘻嘻地送入口中後,心滿意足地收回手:「思年,你繼續。」
「此案最初並非由大理寺負責,我瞧著疑點重重,於是扣留了案卷,打算自己去查。」
由於裴筠庭吃得太香,他受其影響,頓了頓,也嘗試著夾起一塊鴨肉。
食不言寢不語,幾人就這樣,默契的安靜一陣,吃過一會兒後,周思年擦擦嘴,正打算繼續,就聽門外傳出嘈雜的交談聲。
四目相對,眉頭緊鎖,預備起身去瞧瞧,門就被人打開了。
「原先聽人來報,我還不信,沒想到真是你們啊——阿裴,三弟,還有周大人?」
三人一齊轉過頭去,發現倚在門邊沖他們打招呼的,正是燕懷澤。
他手握摺扇,全然不顧燕懷瑾那冷肅的神色,緊盯著裴筠庭道:「正巧,我還未用膳,多添我們這副碗筷,不礙事吧?」
……
寧香院內,裴萱正與裴蕙商量對策,她愁雲密布,只因父親鐵了心要將兩個女兒嫁給她見都沒見過的人。
她到處打聽過,簡隨胸無大志,荒淫無度,雖未有正妻,卻已經納了好幾個小妾和通房丫鬟。
趙姨娘死活不肯讓兩個女兒嫁給紈絝子弟,很少對趙姨娘發脾氣的裴孟喆將她打了一頓,還說:「我們本就是庶支,能嫁人家做正妻,那是高攀!」
趙姨娘臉上淚跡斑斑,妝花得一塌糊塗:「好啊,你這個忘本的東西,從前是怎麼厭惡自己庶子身份的,如今竟也肯拿這種話羞辱自己?你不是東西!」
裴萱和裴蕙在一旁聽著,既不敢出言相勸,又不敢阻止父親動手。
到最後,就連趙姨娘都束手無策。
裴瑤笙不幫她,祖母祖父早已被父親說服,除非鬧出人命,否則不會多管此事。
不肯屈就的裴萱將自己關在房內一整日後,想出了個損招,那便是讓木訥懦弱的裴苒替她出嫁。
在她們看來,三房的這個妹妹,同樣是庶支,卻從不爭搶,未曾因庶支和嫡系的身份差別待遇而有過半分口頭怨言,反倒對誰都十分友好,往日挑東西,也都自覺拿姐妹們挑剩的。
且簡隨拋去那點子破事,單就身份來看,確實算不錯,所以當裴萱帶著裴蕙踏進皓月齋時,心中是存了幾分僥倖的。
她以為此行有六七成把握能夠促成目的,卻沒想到在她說完那些煽動的話後,裴苒的態度異常堅決:「三姐姐,這是二叔專門替你說的親事,我怎好搶去。再說,以我如今的身份樣貌,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妹妹無意攀高枝,阿娘希望我開開心心地過完一輩子,我也只想找個愛我的丈夫,和和美美地過日子足矣。恕妹妹我不能從,三姐姐,請回吧。」
「你懂什麼!」裴萱眼見事情不成,愈發煩躁起來,「你以為我們身為庶女能得到什麼好的親事嗎?如今有機會,你卻這般不爭氣,枉我處處想著你。」
裴苒垂著的目光,由這句氣急敗壞的話轉到了她身上:「三姐姐,你真的是因此事於我而言是好事,才找上我的嗎?我心意已決,若三姐姐再咄咄逼人,我便立刻向大夫人和祖母告發。」
「我……」
裴蕙抬手拉住裴萱,勸道:「姐姐……算了,咱不與她一般計較。」
「不知好歹的東西,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我便不和你多計較,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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