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希顿了顿,调整了下情绪。
“这几天我们在围墙上接应走海路来的难民,本来一切都是相当顺利的,虽然比较辛苦,但还是接了不少人进入墙里。直到昨夜黑潮抵达围墙之前……”比利希奋力压抑的心绪逐渐不由得释放,声音开始有些哽咽。“眼看黑潮都要过来了,结果这时候出现了一只船,船里是一男一女带个小孩,我们立刻就行动去接他们,那时直升机没有一架在附近待命的,如果等人把船自己开过来又注定来不及……然后我和几个我们小队的队友就一起下去出墙接人。”
比利希母亲安静地倾听着,一言不。
“我们的军艇度很快,也顺利的把船里的几人接上,然后我们用最快的度开了回来。当我们被拉上墙的时候,那鬼气体已经与我们近在咫尺,问题是用来拉人的绳索只有两条,需要反复拉几次才能把人全部拉完,不过好在还是赶在黑潮碰到围墙前都上来了……但是黑潮与围墙的撞击使围墙剧烈震动,那名抱着小孩的女人没站稳,孩子被震了下来……当时我还没完全被拉上去,刚好用两只腿夹住了掉下来的小孩。但是由于时间紧迫,我没能来得及将安全扣系在腰上,而是用手抓着绳子上升,所以没法用手把小孩抱住,偏偏两腿夹住小孩时的姿势并不理想,小孩滑下去只是时间问题……然后,这时候我爸用另外一条绳子降下来,叫我把小孩甩过去……结果我甩的力气太大了……我爸蹬墙飞身补救,结果就……”
比利希实在不知道那最后三个字到底该怎样说出口,只是眼睛已经通红。
女人终于开口,似有失落的说道。
“牺牲了。”
比利希表情震惊:“你知道了?”
“早上就有部队的人电话通知了。”
比利希沉默,他明明一直认为母亲在面对这种消息时一定会伤心到不能自已,现在看来,面前这个相伴二十余年的至亲远要比自己想象中强大。
“不对……”比利希突然意识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母亲不是他刚才想的那般内心坚韧,她只是做好了准备……这份准备可能是对自己的,也可能是对父亲的……她是个智慧的人,敏锐的人,但绝不是一个薄情的人……
虽然比利希早已认为自己已经长大,心智也该更加成熟,面对事情时更该冷静从容,独当一面……
“我早已不该这样,我应该是那个保护她的人……她经受的痛苦明明更加强烈……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会如此窘迫不堪……我不该这样啊!”
尽管比利希心中已经明白自己,明白母亲,明白自己该怎样,但情感却不容许他的理智生效。
眼泪顺着面颊滴落,面部被心中的伤痛扭曲……
女人将儿子拥入怀中,晶莹的泪水也在她眼中打转,但她没有哭泣……
她温柔的话语声从比利希耳边响起:“我很高兴,他的选择没有错,我的选择也没有错。这是一件光荣的事,亦伟大的事,我们该为他骄傲……”
话语间,女人不自觉地望向房间中的书柜上,那一张陈旧却干净的,阳光灿烂的合影……
……
泰瑞特帝都多门尼斯
皇宫后花园
多门尼斯作为泰瑞特帝国的都,也是经济文化政治的多重中心,建设上可以称得上在整个泰瑞特帝国一骑绝尘。相较于落夕山市现在灰蒙蒙的天,多门尼斯可以说是阳光明媚,这种感觉在这个地方尤为明显。
皇宫的后花园作为皇家的私有财产,种植着数不胜数的名贵花种,这些花种分别被种植在一条露天花廊的两侧外数十米,而这两者之中的数十米的距离里,是两片修整的极平的草地,在这般姹紫嫣红之中,阳光似乎都更加明亮了。
花廊足有三四十米深,还未涉足便闻到一股芬芳扑鼻,一步踏入,只觉是沉落于璀璨的星海,受困于一种名为“安德玛拉花”的藤本植物所构成的甜腻牢笼,细小而繁多的花苞绽放。因为花藤的茂密几乎包裹了花廊的全部表面,花廊内部较为阴暗,此时的安德玛拉花却出点点荧光,如晦如梦幻……正是因为这种特性,安德玛拉花也可被称为“星星泡”,同时,它也是泰瑞特的国花。
穿过走廊,有一座小桥,桥下的小溪养着各色的鱼苗,风激起水波,像是风吹荡着画布。过了桥,便是一座花亭,更是香艳夺目,只有体会过才能感受到那种感觉,文字难以形容出彩。亭中坐着一人,亭外站着两名穿着蓝色制服的侍卫。
一位穿着褐色西装的男士正快步走着,此人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年纪,体态臃肿短小,鼠目牛鼻,耳朵很大,脸却和身子一样短,搭配倒是一起显得比利相当和谐,鼻下留着两簇浓密的八字胡,胡须几乎和他的宽脸一样长了,光秃秃的圆滑脑袋被太阳光照的闪亮,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上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