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要是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她一定连觉都睡不着。
裙摆擦过沾着露水的草地,冰凉一直渗进了她脚踝的皮肤,雾玥大气都不敢喘,走得更快。
前面就是那小太监挨打的地方。
雾玥绕过廊柱小跑上前,地上全是凌乱的脚印、打斗留下的痕迹,仔细看,还有几滴干涸的血迹。
不见有人。
雾玥四处看了看,憋着口气走到角落的枯井前,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小心翼翼地举着灯笼,探身往下望去。
稀薄的光照进井底,除了一层厚厚的枯叶,什么都么有。
雾玥缓缓眨了下眼,长舒出口气,心里跟着一喜。
宫里不时就会有人意外坠井身亡,很方便,一个小太监更没有人会过问。
既然这里没有,那他应该还活着。
松神的同时,雾玥轻声呢喃,“活着就好。”
……
雾玥提着灯笼往回走,脚步比来时轻松的多,绕过前面的假山林就是长寒宫了。
走上斜长的石径,两旁高耸的假山将月光半遮了去,灯笼的光芒隐约照出一个朦胧身影,拉长扭曲着。
雾玥吓了一跳,停下步子转身看去。
这一眼,让她呼吸都哽在喉咙口。
假山旁无声无息的靠坐着一个人,闭紧着眼,青色破败的衣袍,干在唇边的血迹,森白的脸被脏污的看不清容貌。
雾玥却认出是白日里的那个小太监!一瞬间,只觉得头皮都炸开了。
她不敢眨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企图分辨他活着者还是死了,结果连一点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
雾玥更慌了,提着灯笼的小手满是冷汗,又开始胡思乱想。
这里离长寒宫那么近,他该不会是撑着一口气死到她宫门口来的……
想着想着,雾玥呼出的鼻音里都带了细弱的呜咽,她一点点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探手,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太监在她蹲下的同时,反手握住了一段锋利的枯枝。
雾玥吞了吞口水,“你,你……”
她思绪已经乱做了一团,磕磕绊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颤乱细软的嗓音清晰落进谢鹜行耳中,像是怕极了的模样。
谢鹜行紧握断枝的手微松,鼻端掠过若有似无的浅淡香气,不似女子惯用的花露香,反倒像是身上自带味道,带着些甜,与他身上作呕的血腥气对比强烈。长寒宫里本就冷清静悄,入了夜就更是静谧,两人走着,耳畔只有夜风吹动树梢的沙沙声。
雾玥和兰嬷嬷来到殿后的隐蔽处,将准备好的糕点饮子一一摆上,然后是香烛黄纸。
“公主去净手,用膳吧。”兰嬷嬷起身说。
“嗯!”雾玥回过神,一点头转身去架子旁,在铜盆里洗过手,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才走回桌边。
她帮着兰嬷嬷把饭菜摆到桌上,食盒的上层摆着精致的糕点,雾玥乖巧的没有碰,只把其他拿出来。雾玥摇摇头,“都留给母妃。”
兰嬷嬷目光一软,笑笑没再说话。
主仆两吃过饭,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兰嬷嬷收拾了东西和雾玥一起往殿外走。兰嬷嬷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雾玥迫不及待的打开,“嬷嬷拿了什么好吃的回来,我正好饿了。”
兰嬷嬷神色还是严肃,“公主还没回答老奴的话。”
兰嬷嬷自称老奴,其实也才三十出头的年岁,只是不爱笑,故而看上去愈显老沉。清寡不见油的小菜,馒头,糙米饭。
“公主也尝尝这糕点,我拿了有多的。”兰嬷嬷说。
宫里最多的就是欺凌,无论从上到下,都是一样。
雾玥轻轻咬唇,也不知道那小太监怎么样了。
雾玥气喘吁吁地跑进宫中,还不等喘口气,就先听见嬷嬷责问的声音。
雾玥一个激灵,把手里的花往门背后一藏,回身甜甜一笑,“兰嬷嬷,你回来了。”
雾玥忽闪着水盈盈的眼睛巴望着兰嬷嬷,兰嬷嬷的神色就变成了无奈,只当她是去外头转了转。
低眼看到她裙摆上沾着的几根野草,兰嬷嬷叹了口气,蹲下身替她将野草摘去。
雾玥看着兰嬷嬷手里枯脏的野草,心有余悸的想起那张被污的看不清面貌的脸,看服制应该是最末等的太监,难怪被这样欺负。见没能打诨过去,雾玥懊恼的皱了皱鼻尖,一改战略,拉住兰嬷嬷的衣袖,撒娇似的摇了摇,糯糯道:“我就是去云娘娘那坐了一会儿。”
雾玥还不知道兰嬷嬷刚去西间送过饭,压根就没看到她。
也松开了握紧的手。
*
“公主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