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说的地址记在了心里,回到学校在电脑机房里查了一番,没找到她说的那家工厂。我怀疑她记错了厂名,可是她又想不起来正确的名字。这下子我们俩都为难了。我再一次萌发了干脆还是报警的想法,安抚她一定表现的听话一点,稳住我四爷他们。但就在那次回校的路上,我被两个人拦截了。
他们知道我的学校,在半路上等着我。我急匆匆地下了中巴车,穿过马路转角时被他们用黑麻袋套住了头,推倒在地上。灯光昏暗,我看不清他们是谁。我当时想大呼救命,被一棍子敲在后腰上,痛得差点晕厥。随后肩上背上,大腿上挨了大概十几下,我痛得躺在地上装死,他们大概也害怕了,匆匆逃走了。
他们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我猜测他们就是我们苗家村的人,甚至就是四爷叫的人。
我当天晚上就到派出所报了案,可是因为说不出具体细节,加之伤势不算严重,案子最后不了了之,没下文了。
这次的报案也让我对警察失去了信心。以前同学告诉我,丢了自行车和钱包去报警根本没有用,若非杀人放火的大案,他们都懒得管。可我遇到的是袭击这样的恶性事件,他们依然满不在乎,事后甚至连一句过问都没有,仿佛这件事压根不存在。
那么张友秦被绑架的事,他们会管吗?我坚信她被绑架,可是如果村里人都可以作证,她是和同学一起来玩的,没有人限制她的人身自由,那我该如何解释。
那段时间学校给我们播放了一部电影,讲述的是一名律师因为帮助受害者调查案件真相,反被人诬陷的故事。虽然最后真相大白,但主角出狱时已经年过五旬,重病缠身,受害者小男孩也在他出狱前半年死了。电影或许是在赞扬“邪恶终将被战胜”,但我看后却全身发抖,不寒而栗。
我必须要想个稳妥的办法,既能帮助受害者,也要稳妥的保护好自己。
暑假我在家呆了一个多月,只远远地见过张友秦两面。当时她的身边都有人,要么是丈夫苗岸,要么是弟弟苗俊。很奇怪,我从未见过朱瑶来找过她,仿佛她们从不认识。
那个时候我天真地以为,朱瑶也被苗俊一家人控制了,她看起来比张友秦要聪明很多,或许是与苗俊虚与委蛇,寻找逃跑的机会。于是我改变了一下行动方针,打算先和相当自由的朱瑶混熟一点。但我得承认这是我干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因为我给她造成了一种误会,以为我很喜欢她。
有一天我刚给地里庄稼浇完水,远远地看见有个女孩站在路边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她当时穿着白色荷叶边衬衫,我误以为是张友秦,忙放下手里的桶朝她走过去,刚走了几步就发现张友秦没有这么高,这是朱瑶。这时我很尴尬,只得装作无所谓的模样朝她笑着打招呼。朱瑶似乎很高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着闲话。我忍不住问她,一年多了她们怎么没回家去看看。朱瑶笑着回我说,不愿意回家,这里就挺好。
我非常意外,以为她是信不过我,不敢和我说真话。但很快我就发现,是我太天真了。朱瑶确实不想回家,她的母亲和继父根本就不爱她,她的那个家在她眼中就像地狱一般。她羡慕一楼邻居家小女孩张友秦是个独生女,一家人虽然生活简朴却其乐融融。她越是羡慕,就越是嫉恨,都是女孩子,年纪也差不多,凭什么过着天壤之别的生活?
她在说这话时语笑嫣然,一点都没注意到这副面孔在我心里是多么邪恶扭曲。我不敢相信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可怕的心思。在她看来,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该有。既然怎么努力都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的好。
张友秦的朋友很少,朱瑶很容易就获得了她的信任,两个女孩从上小学时就结伴同行,张家父母很信任她。去年(07年)张友秦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她们那里的重点高中,张家父母特别高兴,想让女儿过一个自由快乐的暑假,听说他们几个同学要结伴去旅行,虽然很担心,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眼前这个邻家漂亮女孩子策划这起绑架案有多少年。
我沉住气,装作对朱瑶特别感兴趣的模样和她聊天,之后几天还陪她一起登山玩。她和我熟悉了之后,又告诉我一个大秘密。她其实是苗俊的女朋友,苗俊给他介绍了一个叔叔,一个阿姨,两个人出手阔绰,经常请他们两人吃饭,尤其是肯德基的鸡腿堡。有一天她尝试着说自己想打零工赚钱买条水晶项链,那个姓柳的阿姨不以为然地笑着说,女孩子就应该学着好好打扮自己,一条项链有什么难的,第二天就带着她买了一条。
后来,苗俊提出如果能给自己大哥找个媳妇,就给她一笔钱,够她半年生活费,她立即就动了心,毫不犹豫地推荐了自己的“好朋友”张友秦。
那时我们坐在山顶上吹风,我看着她面露微笑的模样恨不得掐死她。可是我不能,因为弄死她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当时急切地想知道那两个人贩子到底是谁,我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在他们手里。
就这样匆匆又过去了多半年,我想从朱瑶嘴里套话的目的被她察觉了,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表示想和苗俊分手,和我在一起,她说我知道的太多,要不是她在苗俊他们几个人面前替我说好话,八成他们就先收拾我了。我后来见到了这两个人,男人叫苗野临,就是四爷苗叔同的侄子。至于那个女人,我不知道她是谁,此前从没见过。